第176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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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月過後,一個形神兼備的老壽星栩栩如生地展現在大家的面前,尤其是手中那顆鮮紅欲滴的蟠桃,真是安排得天衣無縫,贏得所有觀者的一致喝彩,當下便有人願出三千兩銀子買下這尊玉雕。老匠師含笑謝絕了。玉壽星送到兩江總督衙門時,曾國藩喜得開懷大笑,十分痛快地收下了。這也是他一生中接受別人所贈的唯一一份重禮。現在,他打定主意,要把這個禮物轉送給康福。
這時,一個衙役進來,曾國藩吩咐他做幾個精緻的菜,提一壺好酒來。
“曾大人,你不必送什麼東西給我作紀念,我只想收回我自己的東西,你把那副圍棋子還給我吧!”
曾國藩怔怔地望著康福,好半天,才悽然地說:“那副圍棋是你們康家的傳家之寶,我把它從韋俊那裡要來,其目的也是不能讓這個寶貝長久地失落在賊人之手,今後訪到你的兒子時,再歸還給你們康家。現在你自己來了,那正好當面給你。”
說完,曾國藩顫巍巍地站起,走到櫃子邊,拿出一個黑色哈拉呢包包來。開啟包包,眼前現出了那個離別多年的紫檀香木雲龍盒子。康福的心一陣跳動。曾國藩雙手捧起盒子,鄭重地說:“價人,這盒圍棋終於又回到了你的手裡,我也了卻了一樁心願。”
康福接過這盒棋子,酸甜苦辣一齊湧上心頭,一時不知說什麼是好。
曾國藩重新坐到躺椅上,心緒蒼涼地說:“自從聽李臣典說你陣亡後,這些年來,我一直很少下圍棋。偶爾下一兩局,也從不用你的這一副。每當下棋時,腦子裡就想起了你,尤其是那年洞庭湖上下的幾局棋,記憶最深,就好比發生在昨天一樣。圍棋應當還給你,但今天一旦還給你,我心裡又感到丟失什麼似的。價人,我害怕你今夜親來督署索回棋子,其實是怕從此斷掉你我十幾年的情誼。價人,你說是不是呀!”
面前的這位衰朽老頭,竟完全應了那句“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老話,他怎麼會有這樣一副婆婆心腸!昔日那個殺金松齡、參陳啟邁、劾李元度、鬥何桂清的不可一世的湘軍統帥的威凜之氣到哪裡去了?康福想著想著,不覺生髮出一種憐憫之情來:這個老頭子真的怕離死期不遠了。他本想就韋俊一事與曾國藩辯個是非,聽了這番話後,打消了這個念頭,言不由衷地說:“曾大人,你說哪裡話來,大人對我的情分,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好,你能這樣,太令我安慰了!”曾國藩竟然大為感動起來。恰好衙役將酒菜端了進來,他忙說,“價人,你一定餓了,快吃吧,吃完飯後,我和你再下一局如何?”
康福的心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往日間喝一兩斤烈酒他不在乎,今夜一杯酒下肚,腦子裡便覺得暈暈乎乎的。他放下酒杯,隨便吃了幾口菜,便把杯盤推到一邊。
“吃飽了?”曾國藩問,純是一個普通老頭子的口氣。
康福點點頭。衙役進來收拾碗筷,曾國藩吩咐點起兩盞洋油燈。這是史蒂文生去年回國探親特為曾國藩帶來的禮物。為了愛惜洋油,他通常不用。洋油燈點燃後,總督的書房明亮多了,康福瀏覽了一下:靠窗邊是一張特大的案桌,桌上一頭堆著兩疊尺多高的檔案,另一頭放著幾本書,當年湯鵬送的那個荷葉古硯擺在其間;右邊牆站著幾個高腳木櫃,漆著暗紅色的油漆,櫃門上都有一把三寸長的大銅鎖;櫃子邊碼著幾排木箱。康福認得,這些簡陋的箱子,還是在祁門時做的。
曾國藩剛任兩江總督,文書信報大量增加,祁門縣令包人傑為討好總督,送來十個嶄新的梓木大紅櫃子。康福見正是用得著的東西,沒有請示曾國藩就收下了。第二天曾國藩發現了,責令他退回去,另叫他監製十二隻大木箱。曾國藩說:“祁門山中樟木好,又便宜,用樟木做箱子,裝書裝報最好,不生蟲。戰爭時期,經常遷徙,比起櫃子來,箱子也便於搬動。”又親自畫了一個樣子,定下尺寸。康福受命監造了十二個大木箱。當時沒有油漆,至今這些木箱仍未上漆,黑黑的,顯得很寒酸粗糙。左邊牆擺著一張簡易木床,床上藍底印花被依舊是當年陳春燕縫的。除開一張躺椅,一個茶几,幾條木凳外,寬大的書房裡再也沒有任何其他擺設和裝飾。康福對這一切太熟悉了。兩江總督書房的簡樸,與總督衙門的奢華極不協調,而與總督整個一生的立身卻是完全一致的。康福在心裡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這些年來對曾國藩本人所滋生的不滿,被眼前的這些熟悉的舊物衝去了不少。
“價人,把棋子拿出來吧!”
康福見茶几上已擺好一個棋枰,便開啟雲龍盒蓋,將棋子分置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