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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是便有不是,有然便有不然,因此,是即不是,然即不然。是果真是是,就肯定與不是有區別,但是無須去辯論。然果真是然,就肯定與不然有區別,但是無須去辯論。忘掉時間的流逝,忘掉道德倫常,遨遊於無窮的境域。)
說完,莊周將這段話寫到文章之中。
莊周想起了他年輕時候在蒙澤邊上做的那個夢。夢中,他變成了一隻愉快的蝴蝶,在空中飛呀,飛呀。齊物論之後,就應該得到這種物我兩忘,物我不分的境界。因此,在本篇結尾,他現身說法,昭示人們齊物之極境:
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從前,莊周做過一個夢,在夢中變成了一隻蝴蝶。他覺得自己就是一隻蝴蝶,自由自在地飛來飛去,心志十分愉快,完全不知道自己還是莊周。一會兒醒來之後,才發現自己分明是莊周。剛才的夢,不知是莊周在夢中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在夢中變成了莊周。莊周與蝴蝶,本來是兩個東西,但在夢中卻變成了一個東西。這就是物化之境。)
莊周曉夢迷蝴蝶!
人們如果能夠獲得一種忘記自我,與萬物溶為一體的境界,則萬物自然齊一。世人啊,齊物之境其實並不飄忽,只要在觀注萬物時忘掉物我之間的界限,忘掉自己的偏好,就能與宇宙天地相交融。你們將得到大美,你們將得到大樂,這種樂無法用語言文字表現出來,它只能停留在體道者的心中。
二
“逍遙遊“與“齊物論”兩篇寫完之後,莊周決定暫時停止著書,到梓慶家去一趟。他想徵求一下梓慶的意見。梓慶雖然是一個木匠,文化程度不高,但是,他的雕刻技藝之中卻蘊藏著深刻的哲理,是位了不起的同道。
梓慶已經退休在家了,由他的兒子頂替他的工作。他雖然比莊周大十幾歲,但是看上去只象個六十多歲的人,精神矍鑠。他斟上兩杯美酒,以歡迎老友的來訪。
莊周喝了一口,道:“好酒!好酒!就象我的書!”
“你的書?”梓慶詫異地問。
“是的。我最近寫了兩篇文章,想聽聽您的意見。”說著,從懷中掏出“逍遙遊”與“齊物論”遞給梓慶。
梓慶一氣讀完,拍案而叫:“好書!好書!就象我的酒!”
“不過,我覺得意猶未盡,想繼續寫下去。”
“應該!我雖然是個粗人,但是,覺得你寫的這些比起孔墨的言論來,不僅意思深遠,而且文采飛揚,真乃天下之至文!”
“過獎。但是,我眼下還難以另闢蹊徑。”
“依我之見,應該從養生的角度專寫一篇。”
“高見!高見!先生真我師也”。
第二天,莊周從梓慶家回來的路上,腦子裡一直在翻騰著這麼幾個名詞:“養生——技藝——道。”工匠們的技藝之中包含著豐富的養生之理,梓慶說得好:“以天合天。”以我之天合物之天,就可以在人世的大海之中自由自在地游泳。
一進家門,莊周也顧不上與顏玉打招呼,便伏案疾書,惟恐心中的那個寓言故事跑掉:
庖丁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響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於“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會。
文惠君曰:“譆,善哉!技蓋至此乎?”
庖丁釋刀對曰:“臣之所好者,道也,進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時,所見無非全牛者。三年之後,未嘗見全牛也。方今之時,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導大窾,因其固然,枝經肯綮之未嘗,而況大軱乎?良庖歲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數千牛矣,而刀刃若新發於硎。彼節者有間,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於遊刃必有餘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發於硎。雖然,每至於族,吾見其難為,怵然為戒,視為止,行為遲,動刀甚微,謋然已解,牛不知其死也,如土委地。提刀而立,為之四顧,為之躊躇滿志,善刀而藏之。”
文惠君曰:“善哉!吾聞庖丁之言,得養生焉。”
(庖丁為文惠君宰牛,手所觸及的,肩所倚著的,足所踩著的,膝所抵住的,剗然響然,奏刀之聲騞然。他手、肩、足、膝並用,配合默契,猶如桑林之舞姿那樣協調優美;牛肉分解的聲音,就象經首之樂曲那樣富於節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