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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歸來吧,我愛!
我不用我自己的柔情——
你聽泰山的亂石驚鳴,
你聽東海的狂濤怒生!
我愛,歸來罷,我愛!
我不用我自己的柔情,
我愛,歸來吧,我愛!
我要你聽母親的哀音!
詩中傾訴出來的這種憂心如焚的情緒,已經不僅是對於社會現狀的彷徨和困惑了,而是表現出了一位憂國憂民的女作家,對於外侮的憎恨,和希望孱弱的祖國強盛起來,希望青年一代拯救祖國、保衛祖國的熱烈的赤子之心了。1929年,吳文藻博士學成歸國。這一年的6月,冰心與吳文藻舉行了婚禮。
這時候,冰心已經二十九歲了。關於自己的愛情和婚姻,冰心在到了八十歲的高齡之後,曾經講過這樣一段話:“我很早就決定遲婚。那時有許多男青年寫信給我,他們大抵第一封信談社會活動,第二封信談哲學,第三封信就談愛情了。這類信件,一看信封也可以看出的。我一般總是原封不拆,就交給我的父母。他們也往往一笑就擱在桌上。我不喜歡到處交遊,因此甚至有人謠傳我是個麻子。有一次到一個地方,很多人圍著來看我,原來是想弄清楚冰心是不是麻子。我是留學回來以後,二十九歲才結婚的。”①
而當有人問到她,為什麼在許多男性朋友之中,獨獨選中了吳文藻的時候,冰心說:那是因為“他的率直與真誠,臂如別人初見總是‘久仰久仰,拜讀過許多大作’那麼敷衍。他卻不那麼著,在通了沒有幾封信時,他便老實地批評我念書太少了。他成了我的畏友,之後我們時常互相寄書傳看,每星期總有兩次。”“他的興趣很廣,除了社會學之外,哲學文學都是他所愛好的,若論讀書,他念得比我多得多了,對文學他只看些名作,不象我這樣‘死扣’。”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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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秦牧:《一代女作家的光輝勞績——祝賀謝冰心同志從事文學創作六十週年》
②子岡:《冰心女士訪問記》
他們的婚禮極簡樸,也極富有詩意。他們悄悄地離開了燕園,在更加荒僻的西山大覺寺裡找到了一間簡陋的客房。這個客房中只有一張普通的木床,一張沒有塗上油漆的方桌。這張方桌還只有三條腿,另一條腿是用幾塊磚頭墊起來的。這兩位留學美國的博士和碩士,就在這樣一個好似位於荒山野嶺之中的房間裡,度過了新婚之夜。這是一個安謐寧靜的初夏的夜晚,有冰心曾經歌詠過的明月、星星和天空與他們相伴,為他們慶賀。他們的新婚之夜,好似一首充滿了浪漫情調的優美的詩歌。
新婚之後,他們就雙雙南下,蜜月旅行去了。先到上海去見冰心的雙親,然後再去杭州、莫干山,與藍色的湖水和翠綠的竹林相伴了。
冰心和吳文藻的婚姻是幸福美滿的。他們雙方都極有教養,互敬互讓,相親相愛。
1929年的下半年,冰心在燕京大學被提升為講師。從這一年至1931年,她除了在燕京大學教書之外,還在女子文理學院兼課,作國文系的講師。
然而,再美滿的生活,也會有不順心的事情來打擾。一向順利、有福的冰心,在她與心愛的人度過自己一生中這段最甜蜜的日子的前後,卻是她的親愛的母親病重,乃至生命處於垂危狀況的時刻。正如她自己後來所說的:“我們結婚以後,正是兩家多事之秋。我的母親和藻的父親相繼逝世。我們的光陰,完全用在病苦奔波之中。這時期內我只寫了兩篇小說,《三年》,和《第一次宴會》。”①
冰心與吳文藻結婚之前,她的母親楊福慈就病倒了。生的是一種令病人自己和侍疾的人都極痛苦的病症:骨痛,“由指而臂,而肩背,而膝骨,漸漸下降,全身僵痛,日夜如在桎梏之中,偶一轉側,都痛徹心腑”。②雖然病得骨瘦如柴,痛苦萬分,卻還時時惦念著她的唯一的愛女的婚事和幸福。這個女兒已經二十九歲了,她有著超人的聰慧,和在女性之中少有的學問和修養,但在慈母的眼睛裡,她永遠是個嬌憨的孩子,除了三年留學之外,她從未離開過自己的膝下。自己現在已經病入膏肓,不把愛女的終身大事了卻,做母親的能放得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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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冰心全集·自序》
②冰心:《南歸》
在那篇自敘傳性質的小說《第一次宴會》裡,冰心就很動感情地描寫了慈母如何為女兒的婚事操心的情景。
小說中的“瑛”和“楨”,無疑地就是冰心和吳文藻的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