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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的中秋夜,我站在院裡對月祈禱:“爸爸可別出什麼事啊,早點好起來吧。”這幾天父親的話越來越多,總是說個不停,這可是一反常態啊。我退學以後,又有一次全家戶口農轉非的機會,費了不少力最後還是辦砸了。二姐突然又失蹤了,都快兩週了沒有音訊。白天父親到溫室和田裡幹活,夜裡抽著煙為二姐憂心。
後來二姐總算來信了,是去了一個朋友家玩,住的日子長了怕父親責怪就不敢回家。父親是很嚴厲的。之前因為二姐不聽話,也的確有過一次追打。二姐一看勢頭不妙轉身就跑,在學校時短跑衝刺的成績就不錯,父親又不能失了尊嚴,攆到衚衕口也就作罷,二姐於是倖免責打。天黑時回家,父親的氣消了些也就沒事了。可父親是真的為兒女牽腸掛肚呀,這回二姐失蹤以後,父親再沒能睡好覺。父親擔心二姐的信裡沒說出全部實情,要是出了什麼事,“待在那裡不順心,就是擺上魚肉她也吃不下呀。”父親說。
這幾天父親變得絮叨了,開始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以前的父親可是從來不說廢話的。我有點擔心,害怕父親的這種狀態會持續下去,盼著一切儘快好轉。後來我有些明白,自己的退學是一個災難的導火索,父親的希望次第破滅,家裡接二連三地出事,我們太不讓父親省心了。
我的人生依然在夢裡徘徊,十五歲是一個寫詩的年紀。初三下學期曉桐走後,我和秀香同桌,成了要好的朋友,還透過秀香給曉桐傳書遞柬,然而最終無法挽回已逝的戀情。曉桐竟然對秀香說:“鳳亮變了,變得不可救藥了。”聽到這話我傷透了心,但也讓我清醒了許多,知道曾經的那些時光再也不可能重現,已經永遠過去了。這不能怪曉桐,是我曾經冷落和傷害了她,一直以來我對她懷著的只有感激,感謝她給了我那段短暫而美好的歲月,有苦有甜都是不可重複的人生。我們共同走過的日子是和現在不一樣的,光彩隨她而去,灰暗襲上心頭。
秀香也愛寫詩,還給自己起了個“白雲兒”的筆名。那是因為一次回家的路上,她看到秋天的雲朵是那樣的潔白而高遠,那種天然的境界打動了少女的心扉。這個年齡的孩子,都是天生的詩人,只不過學校的土壤不適宜詩思的生長。每一個少男少女,都有七彩的夢想,只不過現實太殘酷了。後來我從北京回家的時候,聽說秀香結婚了,命運跟許許多多的農村女孩子一樣。她還經常談起我這個特別的同學,印象自然很深。就當我們在市裡師範學校進行中考的那個傍晚,我在宿舍裡聽到樓下有人喊我,隔著欄杆看到是秀香,便下樓問是什麼事,她送我一個右側帶紐扣的淺綠色日記本留做紀念。也就從那以後吧,我們再沒有見過面,許多同學都是如此。
退學以後,我熱愛寫詩,還寫過一些童話故事,還練習左手寫字。我自由地思想,暢快地吟唱,還全然體會不到父母的心情。我幾乎每天都寫詩,是自由體的新詩,不是格律詩,我的詩作突破了一百首,我要出一本詩集,名字就叫《十六歲的漫花雨》。不知道怎麼就起了個稀奇古怪的名字,當時受了一些誤導,像什麼“十六歲的花季”、“十七歲的雨季”了等等,偏偏沒有十五歲的什麼季。其實都是一樣的人生季節,正如仲春的鮮花爛漫。
可惜生活並非如詩如畫,人來人往的繁華中,物是人非的蕭條下,充滿了人世的矛盾和命運的錯厄。人與人、人與事,構成了相剋相生的世界,一個包含無數小矛盾體的矛盾體。矛盾各方互為作用,當這種作用力失去平衡,對某一方發生傷害的時候,災難也就降臨了,不論是天然的還是人為的。任何事物都能夠成為矛盾或災難的主體,只要具備相關要素和條件。此時我們的家庭就具備了這樣的條件,眼看著就要陷入災難的漩渦。
我正獨自在院子裡祈禱,二姐回來了,被那位朋友的家人送回來了。見到二姐,父親和顏悅色,熱情招待其餘兩位客人。客人說:“見您這麼和氣,我們也就放心了。不怕笑話,孩子一直怕您打她,不敢回來。”
父親也笑了,“孩子回來,高興還顧不上呢,怎麼能打呢。不會的,不會的。”父親變得極為和藹可親。
客人放心地走了,我們全家人也都一塊石頭落了地,以為父親這下可以心安了。然而事實完全出乎我們的意願。這一整夜父親都沒能睡覺,絮絮叨叨直到中秋月沉,旭日東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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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狀態進入灰暗憂傷的階段了,人間悲劇總在我們毫無準備的時候悄然上演。世事無常,幸與不幸之間,交接轉換就這麼無形而簡單。家庭與天倫,是幸福之源哪。一旦家庭都跌入了災難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