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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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生,足以使他的父母為他驕傲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即使生出個好男兒來,那也都是為國家養的。
張家溝,仍留下他童年生活的痕跡。
歲月流逝,房屋依舊。家門口一棵老榕樹,巨如華蓋,遮天蔽日。這是他小時候栽種的。老鄉親們告訴父親,“文革”中知他遇難,這棵樹竟漸漸枯死。他平反覆出後,這樹又奇蹟般地冒出了新芽,而且一年比一年茂盛。
世上真能有如此奇事嗎?父親感慨地寫道:
門對青山一老榕,風霜雨雪猶蔥蘢。
歲月如流滄桑變,頂天立地傲蒼穹。
父親去世後,我們把這首詩刻在他的墓碑上,作為他人格的寫照:風霜雨雪,頂天立地。
1987年10月,在黨的十二屆七中全會上,父親請求辭去軍委副秘書長的報告獲得批准,第二天他就把辦公室撤掉了。雖然,他國務委員和國防部長的辭呈還要等到第二年的3月人大會議透過方可獲准。
1988年,他被授予一級紅星功勳榮譽勳章。我看了很多有關這方面的報道,說許多老同志接過勳章時,手都在顫抖,有的甚至熱淚盈眶。我很奇怪,我爸怎麼只是拿過來看了看,說了句:“要這個幹什麼?”順手就把它掛在他小孫子的脖子上,說:“送給你吧!”我想起這年初,他路過武漢時,登上黃鶴樓。煙波江上,歲月不再,唯天際白雲,悠悠千載。父親寫詩:“日升日沒循地轉,霧重霧消何所由?”他似乎在問自己,人生究竟留下什麼,才能經得起歲月的考驗呢?
父親的退休生活是恬淡的。每天讀書,讀得極其認真,遇到疑問處,就拿著放大鏡,一絲不苟地查他那本用得很舊的《辭海》。時常會抬起頭來,像是在自言自語:“唔,我說他們就是用詞不當嘛!”
再就是散步,他稱之為“走世界”。
北京四合院是方形的迴廊,他會一邊走一邊說:“向東……向北……向西……該向南了……”我媽每天要給他統計路程,爭取每天都增加一點。
我去看他,他和我媽邊走邊說:“你愣在那裡幹什麼?加進來一起走!”他會大聲念道:“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考考你,下一句?接!”我會說:“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他馬上又接:“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這是蘇東坡的一首詞,借途中偶遇風雨,抒懷自己對人生的態度。搏擊風雨、笑傲人生;榮辱得失,又何足掛齒?人到暮年,回首走過的路,醒醉全無,無喜無悲,勝敗兩忘,才是坦蕩之人。
他話題一轉,風趣地說:“四肢斷了三肢,腎臟摘掉一個,一隻眼睛是人工晶體,心臟安有起搏器。哈哈,我是個機器人了!”
他幾乎不再參加官方組織的任何政治性活動。在黨的十三大上,他被選為中央顧問委員會常委,但他並不贊同成立這個委員會。他說:“休息就休息了,還問個什麼?”每次開會,他照例都是請假。按中央規定,中顧委常委,享受政治局委員的待遇,但對送來的各類動態性檔案,他從來連看都不看一眼。看得出,他對政壇的事已經非常冷漠了。偶然出去走走,也多是攝影、書畫展什麼的。每逢重大節日、慶典,給他發出邀請,他總是同樣的一句話:“我已經解甲歸田了,就是個普通的老百姓了,政務性的活動就不去了吧。”
也有例外的。懷念老一代領導人,如劉少奇、彭德懷,以及故去的老同志等人的紀念活動,還有涉及到兩彈一星的,這些,他是一定要參加的。有一次,兩個紀念活動在時間上重疊,他還因此趕了場子。我媽說他:“看把你忙的。”
他喜歡老朋友來看他,尤其喜歡老戰友的孩子們來看他。和年輕人,他的話特別多,有時候一聊很久。問起他退休後的生活,他習慣用李白的一句詩來回答:“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他抗戰時期的戰友,後來同在國務院一起任副總理的張勁夫,寫詩形容他是:“身披便裝手持杖,瀟灑自如一平民。”
退休後的他,喜歡談詩論賦。他喜歡李白、蘇東坡,猶愛李白的《大鵬賦》,他會一邊吟誦一邊給你講述他的理解:“……‘邈彼北荒,將窮南圖’。你看,這隻大鵬鳥,一會兒直達北荒,一會兒又折飛南極;‘燭龍銜光以照物,列缺施鞭而啟途’。燭龍為它照明,霹靂為它開路,多威風啊!‘塊視三山,杯觀五湖’。三山五嶽在大鵬的眼中不過是些小小的泥丸,五湖四海在它看來只是些杯杯盞盞……”。“燭龍,知道嗎?傳說中人面龍身的怪物,沒有太陽,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