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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葉其安跟此前無數個夜晚一樣睡不踏實,似夢似醒。朦朧間,好似見到床前月色之中,明明有那麼一個清晰的身影,手執一頁紙箋,一聲幽然嘆息,熟悉的感覺,熟悉得恍若已經深刻入骨、溶化為血液。
終於,猛然醒來,房中寂靜無聲,只有透過窗稜月光灑滿一地。小包靜靜站在窗前,仰頭望著窗外華美的夜色,月光在它身體勾勒出迷離的輪廓。聽到她的聲音,它乖巧回頭,軟軟地應了一聲。
——什麼時候,不知是心臟還是身體的哪裡,有肉被切開,變成了不愈的傷口,一碰就鮮血淋漓。眼眶一陣刺痛,葉其安仰倒回枕,手臂擱在眼皮上,喉嚨中不可抑止地發出類似於受傷野獸般的哀鳴……
……
……
清晨時,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沖刷乾淨夜裡的悶燥。空氣沁涼,混雜著泥土的芬芳,不時襲入房中。院內聽不見鳥雀的聲息,偶爾幾聲蛙鳴湊在雨聲中,一下一下,彷彿交響樂中的定音鼓。
隱約聞得到夏天悄悄接近的氣息了。
雨聲久久不歇。
葉其安合衣賴在床上,摟著小包的脖頸,投向遠處的視線沒有焦點。
幾步之外圓桌旁的地面上,一頁紙箋還隨著風不時微微飄揚。那是昨晚抄錄的“紅豆曲”,臨睡之前,她將它帶回了臥室。
夜裡的情形跳躍著在腦海中回現——
那個手執紙箋的清冷身影——
不過是她自己的幻覺吧——
葉其安用力閉閉雙眼,將眼眶的刺痛摒除意識之外。
小包突然揚了揚頭,又栽倒回床去,張嘴打了個老大的呵欠。
“呃唔——”葉其安皺眉,“臭!臭!臭!!臭死了……”將頭用力埋進小包頸中軟毛裡。小包被勒得直喘粗氣,張口就咬在她肩上。“痛痛痛痛痛……”葉其安連連慘叫,叫的卻不是虎口中的肩膀,而是手臂上虎爪勾著的一點皮肉。小心翼翼將虎爪掰開,掙脫出虎抱,葉其安半坐在床上,一邊揉著手臂,一邊側耳傾聽著雨聲中摻雜進的別的聲音。
“……好像有什麼事。你不去瞧瞧?”葉其安戳戳小包軟軟的肚皮。小包不耐煩地哼一聲,攤開身體將她擠下床去。她穿鞋走到門口,將門開啟。
門外不遠處廊下,孫善正同裹在蓑衣裡的一個侍從低聲說話,見到葉其安,兩人彎腰行禮:“奴才給郡主請安。”
“外面有什麼事?”葉其安朝府門方向揚揚下巴。
那侍從看了一眼孫善,回答道:“回稟郡主,有人一大早便候在門外求見郡主。問他是誰,只說郡主見了便知。底下人不敢攪擾郡主,便讓那人改日再來。那人不肯,已在門外守了半個多時辰。奴才斗膽來問問郡主見不見,好給那人一個準信。”
做了郡主府的主人,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跑來府門外要見她。
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