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中。光線不能達到的地方,靜靜站著長身玉立的韋諫,那鮮明的冷漠,即使隔了破不開的黑暗,也仍舊穿透出來,蔓延開去,將旁人隔絕於萬里之外。暗自一嘆,李鴻無語退向另一邊的陰影,讓同樣的黑暗吞沒了自己的身體。
……
越是接近,酒味越是濃烈,濃烈得,彷彿連天上的明月也染了酒意。月色光影下,建文皇帝微散了髮髻,眯著雙眼,仰首向天,不知在看著什麼。斯人斯景,說不出的哀慼悲涼,又如同一幅水墨畫,靜寂的,令人憂傷。
葉其安一步步上前,最後停在翻倒的酒壺邊,垂頭看著兀自滴落晶瑩液體的壺口,眼前不知為何漸漸模糊。
“年年今夜,月華如練,長是人千里……”建文皇帝突然低聲吟哦,抬手似要拿酒壺,卻將還立著的酒壺碰翻在地,應聲看來,終於看到站在身旁的葉其安。漫長的愣怔後,皇帝好似終於認出了面前人,唇角隨即展露笑意,眼底映著微光,柔和得似一潭春水。
“其安……”他微微仰了頭,散落的頭髮在額前隨風凌亂,“我當你今日不會來了……”
今日?葉其安伸去扶酒壺的手僵在半空。
“我已等得困了,”他又說,“若是你再不來,我可要睡著了。”話音未落,他便立刻搖了頭,“你別惱,我不過胡說,並非真心。你一個時辰不來,我便等你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不來,我便等你兩個時辰,一日不來,便等一日,一月不來便等上一月……”
葉其安聽著他夢囈般的低語,心臟一陣一陣抽痛,有些明白了李鴻話中之意。
“你又何必……”她喃喃道,“我又怎值得你如此?”
建文皇帝微微一愣,靜默了片刻,隨即笑意更深:“你同我說話了?往日無論如何,便只是我一人在說,你卻不願開口,我只當你仍舊怪我,今日你肯同我說話,我心裡真是高興。其安,你問我怎值得如此麼?”他稍稍側頭,望向遠方,目光變得迷離,“你可記得,那時我初次遇你,你一身古怪服飾,跌坐在死去的花豹身旁,身上染著豹血,一雙眼,雖有懼意,卻神采熠熠,直透人心,時至今日,我仍不能忘——怎值得如此麼?或是身世離奇,或是來歷迥異,或是言行有別,或是……若當真知曉為何如此舍不去,我又怎會陷入這般境地而難自拔?我如今為君,便是天下,也是我的,偏偏……”他垂頭一笑,唇邊笑意苦澀,“我也曾數次自問,究竟是為了甚麼,可惜,無從解答……”
如果真能找到答案,或許這世上,便能少了許多折磨。
葉其安閉了閉眼,矮身蹲下,伸手去攙扶:“皇上,夜深露重,還是回宮去吧。”兩人剛剛接觸,建文頓時一僵,隨即仰頭看她,眉宇間添了幾分疑惑和痛苦,漸漸地,眼眸中迷茫一點點消逝,一點點地清明起來。
“……你……”建文眼中有幾許掙扎,唇邊的溫柔頃刻間隱沒,“你為何在此?”他掙脫了她的手,試圖站起身,“無朕宣召,你是如何進宮——是誰將你領進宮來?李鴻!李鴻……”
李鴻應聲自陰影中出現,跑過來,跪在皇帝面前:“奴才在。”
“她為何會在此處?”皇帝語氣中夾雜著隱隱的怒火,靠一隻手支撐在桌上的身體有些晃動,卻遮不住掌控人生死的威儀。
“皇上息怒!皇上恕罪!”李鴻幾乎伏在了地面上,聲音有些顫抖,“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你是該死!”皇帝抓起桌上果盤朝李鴻擲了過去。李鴻不敢躲避,重重擊在額頭,鮮血即時流下來。“好大的膽子!”皇帝暴怒,“這宮裡頭,何時換了主?誰進誰出,你便能定奪了?來人——!拖下去砍了……”
侍衛們自隱秘的地方現身,朝著李鴻疾步而去。
“皇上!”葉其安幾步上前,擋在了李鴻身前,“是我!是我自己進宮來的!我有先皇所賜佛珠和皇上欽賜金牌,進出宮門無人敢攔,皇上忘記了嗎?”
“你住口!!”皇帝怒喝道,“朕準你說話麼?”話音未停,他突然身體一晃,幾乎跌倒,葉其安忙伸手,扶住他手臂。稍一站穩,他有些驚詫地低頭看著臂上她的手,呆怔著,眼中閃過極為複雜的神色,不過只是那麼幾秒鐘,轉瞬間,更多的怒火湧上他眉間。“滾開!”他吼道,用力揮手,將葉其安甩開,用力之大,葉其安的身體立時輕飄飄地跌了出去。
一抹黑影無聲無息自暗處掠出,將葉其安穩穩扶住。
皇帝此刻正低頭呆呆看著自己的手,對突然出現在視線範圍內的韋諫毫無所動,倒是四周的侍衛們驚恐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