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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言過了,”葉其安緩緩抬眼,“我哪有這麼大的本事……”
“奴才雖是卑賤之人,有些事卻還是看得明白的。”李鴻伏身輕道,“皇上的心結,又豈是隨便哪個旁人能解?”他稍稍抬身,視線筆直朝向地面,“……郡主,皇上待你之恩,若不思報答,豈不令知者寒心?”
燈火一晃,似有風來,葉其安側頭看向窗外,眼底漸漸添了幾分哀色。
“郡主?”李鴻有些焦急。
“公公不用再說。”葉其安回過頭來,“我隨你進宮便是。”
李鴻面色一鬆,正要起身,內室卻傳來人語。
“葉其安。”韋諫緩步而出,走到葉其安身側,低頭看她。
李鴻見狀,低聲告辭退了出去。
良久,葉其安閉了閉眼,再睜開,眼中哀色又濃了幾分。
“總覺得……”她喃喃道,“這世上之人,我最對不起的,也許便是他——實在無法置之不理。”
韋諫沉默片刻,顏色如常,淡然開口:“我與你同去罷。”
葉其安沒有抬頭,微微斜過身,輕輕靠在了他身上。
……
……
韋諫喚了次郎相隨,又令無塵等四人暗中陪同,其餘人留在府中照看雨珠兒和小包,若有事,也可策應。
太祖皇帝喪期未過,京城內宵禁,街道上偶爾能見戴盔披甲的衛隊巡弋警戒,除此之外,寂黑的城市,全然沒有了日間的生機,如同一個虛幻的夢境。
途中曾有巡防官兵上前盤查,見是安陽郡主府車馬,知曉這位郡主自太祖時便有了自由出入宮門的權利,如今又有新皇所賜金牌,不敢阻攔,稍作檢視便放了行。
巡防得如此嚴密,卻不知李鴻是如何出得宮來的,葉其安隔著車廂,望著巡防官兵手中的火把漸漸遠去,並不是很認真地想著,想了個開頭,思緒便又回到在府中時李鴻所說的話上,視線隨即轉向皇宮方向,整個人都籠罩在了一種惶恐不安的情緒中,只是弄不清,究竟為何而惶恐,是未知的前途,還是自己漸趨茫然的心……
韋諫坐在對面,視線低垂,手指無意識地在几上輕輕擊打,看似若有所思,又像是什麼都不想地發著呆而已……
行至宮外,先行回宮的李鴻在宮門內等候,迎了葉其安,換乘小轎,便朝前領路直往幹清宮。臨到門前,早有小太監提了燈,遠遠迎上來,附在李鴻耳旁低語幾句。李鴻點點頭,轉回身時,燈光下,臉上的愁色更甚。葉其安開口詢問,他只是搖頭,領著葉其安直直往花園而去。韋諫本為布衣,並無資格隨同入內,李鴻卻也未攔阻,只是拒絕了次郎隨行,又提醒韋諫掩藏身形,以免惹人注意。
因為光線昏暗,腳下的道路異常崎嶇不平,減緩了人們前行的速度,終於,視線可及之處,一道燈光將微漾的池面映得波光粼粼。微光下,依稀可見人影孤寂,再近些,便能看清,在白天召見葉其安的地方,皇帝斜倚在草地上,手臂擱在旁邊石凳,支撐著身體的重量,腳邊橫七豎八倒翻了幾個酒壺,隨風而來,陣陣濃郁難解的酒香。
酒味入鼻,葉其安本能地皺皺眉,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令人無法自然呼吸的沉重。
那竟是皇帝麼?
那竟是白日裡笑得月白風清的年輕君主麼?
她還記得自己在說,雖然消瘦,但談笑風生……
……或許原本是她潛意識裡希望的結果罷了。
雖然消瘦,但談笑風生……若真能如此,那該是最好的結局……
心頭的沉重,也令腳步剎那間沉重得如千鈞難邁。
“……今早召見郡主時,”李鴻這時在旁低語,語音壓抑,卻掩不住悲哀,“便是這一月來,皇上首度展露笑顏。”他更低地彎腰,聲音彷彿從地面傳上來,“笑雖容易,卻須強忍幾許傷痛,郡主,奴才說不出,郡主也不知麼?”
葉其安驟然停步,身體瞬間凝固如冰封。
“什麼天下、江湖,奴才不懂;前六百年,後六百年的,奴才也想不明白,”李鴻又道,“奴才只盼著,皇上龍體康安,盼著龍顏歡悅……”
真的不懂,真的不明白麼?
葉其安扯扯嘴角,費力地一笑。
不過是不想懂,不想明白而已。
深深呼吸,她仰首向天,望一眼黑幕上一輪朗月,隨即低頭邁步而出,走向遠處那抹光影。
李鴻駐立原地,看著葉其安獨行的背影,許久,不著痕跡地看向一旁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