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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清雪夜詩”,她問道,“那怎麼又送回來了?”
“這是先父的意思,待他走後,要把何大人的墨寶物歸原主。”
她慢慢把字軸捲起,嘆道,“想必你已經知道了,這字是我仿我父親的,並非他的真跡。我知道騙不過人的,更何況李大人這般練達事體。只是你那日……”
他搶道,“是我那日太唐突了,你又真的沒有,逼得你沒辦法。不過你臨得蠻真,我就沒看出來。只是瞞不過先父,他一眼看穿了。”
“李大人不要怪罪才好。”
“沒有,他很欣慰。”
“欣慰?”
“他說你是良善之人,還說天不可慮,自有相傳。所以往生之時,也很安詳。所以,多謝你。”
悅離聽說,心中一陣酸楚,說道,“你不必客氣,我雖是個忤逆的女兒,但也想為先父做件事情。”
李懷瑾似乎看出來了,寬解道,“上天許給人的智慧都有定數,做兒女只要盡人事就好。”
這下倒成了他勸慰她,她覺得不自在,反問道,“方才你說要歸櫬,你要回姑蘇?是辭了差事返鄉,還是暫時回去守制?”
他瞄到牆上一幅溪山行旅圖的摹本,眼光便流轉在那裡,“我不想再回來,我一直不喜歡北京,只是家父在此,家也安在這裡。這京城就是一個碩大無朋的畫坊,一堆匠人,滿眼的事體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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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照本宣科,卻了無生趣,就像這幅摹本一樣,縱便摹寫窮盡,亦無佳處,終究是無神的畫工之筆,這種鋪殿裝堂的擺設,我不稀罕。”他忽然瞥見題款處一個帶“礻”旁的小楷字,不知怎麼住了嘴,回神看她,她看著那幅畫,全然在聽他說。他緩了口氣,又道,“我七歲那年隨先父路過嘉魚,見識過一次赤壁磯頭的摩崖石刻,這些年在京裡,名家摹本也閱歷了不少,可是我一直忘不了那個地方,總想回去看看。書畫的精魂不在廟堂之高,而在江湖之遠,你也該去看看,那才是真正的鬼斧神工,照貓畫虎是出息不來的。”
她謙和一笑,“你可以,我卻不能。”
“那有什麼不可。你小時候學畫,可聽過‘一種使筆,不可反為筆使;一種用墨,不可反為墨用’的道理?人之一生,自下庸碌,首鼠兩端,卻不覺心為形役。你覺得這樣過一輩子值嗎?”
“你說的都對,可是世上很多事情是不由人做主的。”
他小心端詳著她的神色,“你想過回去嗎?”
“去哪兒?”
“回家。”
“我的家早沒了。”
“你為什麼要留在這裡?”
“你別扯得太遠了。”她心裡說,火候未到。
扇兒察覺允禩近來總是有意無意地擺弄一個白玉玩意兒,那東西很小,很精緻,袖口指尖,行藏隨性,像個戲法,他會在沉思的時候,跟她說話的時候,撫摸它,指甲劃過其上細密的齒梳跟紋理,就像在傾聽。她不愛猜度他的心思。他的內心,與其說她不懂,毋寧說她不願介入。她知道一句話,雲在青天水在瓶,她覺得這就像他們一樣,各行其是永無交集,而每當出現在同一畫面的時候,總是恬淡而美好。
可是這次不同,她認得這個玉件。
有一天他把它抵在下巴上,衝窗外發呆,扇兒就是在那一刻認出了它。他站在窗前,身體的一側陷在背光的陰影裡,呈現出單色的剪影,【炫】恍【書】然【網】間他還年輕,才收到當年那個年輕女孩贈予的信物,正思忖著該如何處置。這一刻彷彿歲月逆轉,她陷入一場旁觀的夢境,將要再次目睹一場一廂情願的愛情跟飛蛾撲火的婚姻,又或者是個截然不同的開始。她有點陶醉,想著這一切又重新開始該多好,可是她也知道,縱便讓他們帶著不惑之年的歷練再次輪迴,結局也還是如此,他們都太過執著。
他問道,“有事?”
她回過神來,“弘春在立雪齋等著。”
他草草收拾一下就下樓去了,片刻之後她才察覺他把白玉梳子落在書桌上。她喚丫頭去送,卻不見一個人,只得自己去追,她害腰病,跑一會兒就很吃力,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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霰風閣的院子,遠遠看見他已過了曲橋,行色匆匆,四月裡西風愁起,捲起一陣黃土,她眼裡迷了沙,自覺追不上了,站在荷花池這邊叉腰喘氣,無望地叫了他一聲,他竟察覺了,停下來。她好累,可他在等她,曲橋那麼悠長,彷彿永遠走不完了。可是又怎麼可能,什麼都有完的一天。她接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