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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方媽日日夜夜摟著小少爺睡。
性子淡的人,不是未見過,只淡至連著親生兒子都疏遠的份上,才引人嘖嘆。然方媽轉念又一想,那些大宅院出來的女人,多是這般,生養了野男人的野種,總是要藏著掖著,白日黑夜裡心裡念著,卻也不能常來看。書房內乍聽沒了小少爺背書的動靜,再一聽,便是低低的泣聲傳出。方媽嘆了氣,這又是沒背上指定的篇章,受了責罵了。但也不知道夫人怎會如此嚴厲,小小年紀,便置下許多書一本本要小少爺看過,另有書文更是要背得一字不落。方媽是粗鄙人,沒見過大場面,更未見過有錢人家的孩子如何唸書。每每見小少爺因課業受了責罰,都要在心中暗暗責怪夫人太苛刻。
書房內,半盞昏燈亮著,延陵易披著長衫,手裡持著白日未判完的文卷。一抬眸,見那背了上句沒了下句的小娃掛了淚,微一擰眉,淡淡道:“哭,即是能記起了?”
口氣極是冷漠,聽得小娃心肝肺脾全傷了遍,索性哭得更慘。
“國有四維,一維絕則傾,二維絕則危,三維絕則覆,四維絕則滅。”延陵易就言替他背下,而後覆了奏本於桌前,冷眸飄上,沉念:“這一本《管子》,你前前後後算也背了兩個多月吧。七月中也是卡在了首篇牧民,你老實於我講,這兩月來是未唸書,還是把從前背得都吃回去了?”
小人嚇得一哆嗦,不敢言聲。
“不說?”延陵易吸了口氣,即道,“照規矩,戒尺拿來。”
“母親,小粽子錯了。”小人一抬眼,正以淚眼汪汪楚楚可憐著。
延陵易全不吃這一套,親自抽了案屜,持了那把陳年墨石的戒尺。輕敲了數下,由椅中站起。幾步行至書閣子上,見那滿閣子陳放羅列的泥人泥物,才是回身道:“兩月來,你這寶貝是又多了。說罷,今兒從哪個開始碎起?”
“碎,即是能憶起了?”小人藉著她口氣,也是番作念,見她臉色沉下,才又換作一臉欲哭無淚,吸著鼻涕道:“只別那敲那孫悟空,其他的都隨母親。”
“唔。”延陵易微一點頭,眼一尋,手邊戒尺恰停在那孫猴子的泥塑旁,不動聲色地敲了下去,“蹭”一聲那泥人即是碎了腳邊裂成幾瓣。
小人看傻了眼,哇一聲嚎啕哭起,一古腦趴坐在冷石泥地上拍著袖子嚎:“不是說了別敲孫悟空就成嗎?孃親耍賴!我不幹,不幹。孃親把悟空大人重捏好予小粽子。”
“什麼時候把書背好了,我便讓方媽去八衚衕子口給你買全套。”軟硬兼施威逼利誘這一套延林易即是拿來應付孩子。
“全套也不中啦。”小人正痛心疾首著垂地,一揮袖子,落了滿面淚,“是神仙叔叔捏的。小粽子背上官箴一條,他即是給我捏一個泥猴,我背好了官箴三十三條,才能拿三十三個泥猴換這一個悟空大人。嗚嗚…孃親給敲了,泥猴也換沒了,小粽子虧大了……”
延陵易正被他嚷嚷得心亂,恰聽他說及《官箴》,不由得訝異番,暗道那官箴由他念是早了些,所以才未有吩咐那本子,想著自《管子》由淺入深,再細細教他那些實用道法。未料他不知受了哪路神仙點配,自己念起了那為官仕任看的書冊。
“你說你背下了官箴三十三言?”延陵易疑著,倒也扔了戒尺於桌上,凝目瞅著他。
“嗯。”一袖子擦淚,小粽子未起身,倒也不砸地磚了,實有些敲痛了小手。
延陵易攥了手,隨口脫言出那書中的段落:“唐充之廣仁,賢者也,深為陳、鄒二公所知。大觀、政和間,守官蘇州,朱氏方盛,充之數刺譏之。”
小粽子喘上口氣,即是接道:“朱氏深以為怨,傅致之罪,劉器之以為充之為善,欲人之見知,故不免自異,以致禍患,非明哲保身之謂。當官大要,直不犯禍,和不害義,在人精詳酌之爾,然求合於道理,本非私心專為己也。”言罷,眸子轉了轉,善意提醒道,“孃親,這太簡易了,您問些精妙的。”
延陵易一驚,彎身提了小粽子袖子便將他拉起,拍著他蹭了地灰的裙襬道:“這麼說,你連其中的義解也明白了?”
“要說釋義明解,神仙叔叔比孃親講得通透多了。小粽子聽得明白,也喜 歡'炫。書。網'聽。”說得多了,一口氣將大實話掏出,半晌才知道瞧看臉色,見延陵易神色無恙,才是又接道,“神仙叔叔就是藉助在隔壁蘇嬸家的柴房,孃親,咱家房子也空,您把他請來做小粽子的授業先生吧。”
“我看是陪著你一道捏泥塑吧。”延陵易冷哼了聲,才是伸手替他抹下滿臉橫飛的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