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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抬了一角簾子,目光逼著車外之人:“諸校尉關顒,是吧?”“是。”那校尉一抱拳,即是應。“京戍五營北軍的。”尹文衍澤只一笑,卻分明有凜色自眸中閃下,而後微沉了聲接道,“本王記下了。”好個本王!又好個記下!他一字一句言得是輕緩,卻聲聲敲在那禿頭校尉光亮的額頂,這一會兒日頭是更烈了,但也有汗自他耳側滾過。沉沉呼了口氣,再未迎上簾後人目光,咬著牙死磕道:“還…還請王爺將簾子撤了,弟兄們早先驗過了,也好及早放行。”“好,給你撤。”尹文衍澤笑著,挑簾的手一抖,冷光瞥了眼車伕,即是道,“撤簾。”校尉親自走上,一手正要持簾,卻由身後小卒扯了半截袖子。那小卒附耳添上幾句,聽得他眸色一亮一沉,觸簾的手忙又收回來,略顯抱歉的回禮言了聲:“上面來了訊息,言是小的們逾越了,斥小的們給王爺讓行。”言罷即喝著眾人擺道讓行,一干人等忽得散開,急急退到城門兩側。那一頂簾帷抖了抖,終是沉沉墜下,連著車內三人皆是輕舒下口氣,一顆心作穩。只尹文衍澤方舒展開的一川潤眉復又凝上,那一句“上面來了訊息”,莫非,這城樓之上恰還立著某些高人瞻望。如是作念,他心,是比之前更重。城樓之上,一展遮光長簾重重垂下,簾下之人一手持盞,另一手輕釦著城牆,灰銅色的牆灰染了半指。“王爺,這便放行了?”倚靠在城牆側垣之人,目光隨著那長馳而去的馬車一併飄遠。“輕易放行豈不便宜?”簾後人一推椅靠,即是起了半身,遙遙望著塵煙中漸以淡了蹤影,才是幽幽道,“嚇嚇他們,當是觀戲的賞銀了。”長風吹瀾,恰一襲素衣白衫於永安城門樓上僵然佇立。日光鋪展了滿城,城上城下,皆是明燦光珏,尤那一色素白,刺得人驚醒。城下忽響起了童音喝著民謠,“城門城門有多高,三十六丈高。騎白馬,挎大刀,城門底下走一遭。”一聲又一聲,如浪散波。再細一瞧,是四五個幼童口唸歌謠手捏起竹蜻蜓沿著城牆一路跑一路打轉,那些個竹蜻蜓打著螺旋飛轉著,卻怎也飛不到城樓的高處。
延陵易聽愣了神,自出了賤民署後,再未聽到鄉野民間的童謠。一時間,心神俱凝,隨著那音律扣著牆頭,每一擊,皆是敲中了心頭。她仰頭望了眼蒼天雲海盡處的莽莽青色,再垂首目光隨著一路飄飛的竹蜻蜓延去,空伸了一支腕子,只能握住冷風仄仄。那一句鄉謠兒音空凝了唇邊。
城門城門有多高,三十六丈高……
竹蜻蜓飛得再高,也越不過城牆,逃不出這九重天都。
戌時,京都上燈。
狀元衚衕民居於宅門前一路亮了燈,延陵易藉著宅燈一路西下,轉了三四個巷道,才是入了最深一處宅院。整座四合院一分為二,東處住著戶人家,西處收拾得體體面面,推了扉門而入,滿院子飛落的梨花即由風滾了滿衣,延陵易撲了衣袖,穩步而入。正聽弄間裡稚聲哭鬧,聲聲蓋過衚衕裡叫賣聲。
“不嘛不嘛,我偏不吃蒜炒。小粽子要見孃親,小粽子要吃孃親煮得陳奶子,我都聽隔壁蘇嬸說了孃親是住在那大宅子裡的,為什麼小粽子就不能住。方媽你別拽我,我偏要去問問,孃親怎麼總不來看小粽子,又不準小粽子隨著她。”
聽罷這一席話,外院的延陵易將眉皺得極緊,咳著聲推門而入,冷冷站在門牆處,一望即是對上屋內二人注目。小人大抵有三四歲,不及桌子的高度,正黏著方媽一側,膽戰地看著堂口的延陵易。
“夫人。”方媽喚了聲,一臉不是,臉色極不好看。
“方媽。”延陵易一點頭,“您甭拽著他,由他鬧。”話說得不輕不重,只聽著實不痛快。
小人唇嘟得圓圓的,彆彆扭扭鬆了袖子,爬上有他半人來高的團凳,踩著凳子重拾起了碗筷,夾了一筷子蒜炒青頭塞入口,皺著眉草草嚼了兩口,即是立馬吞下,似咽毒藥般,糾結著一張粉面。
“小粽子。”延陵易言著步上去,低頭瞅了眼菜膳,又是夾了一筷子菜食入他腕中,“教你的規矩呢?”縱是對著小娃子,也不見得她臉色溫軟幾分,冷冷繃著臉,人人都似欠著該她。
小人眸光微黯,口中嗚嗚囔囔著:“見過母親。”
第五十八章 訓子
天色全黑時,方媽正倚在門端搓洗著小少爺的衣物,這小娃是個能跑能顛得,半天不換衣裳,即是髒成個泥球了。夫人是乾淨利落,便最看不得小少爺髒亂,方半刻,又是領著小少爺由頭至尾洗過一遍,才敢送了她書房。這宅院不大,除卻一張小少爺住的正房,只剩下半間書屋。夫人來時,只睡那書房,正屋不常去,即便她在與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