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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溪呈,跪接題紙。”禮部侍郎再念一聲。
顧溪呈聞言才是跪轉了身子,對著延陵易一拜,依著禮節,但不抬目,只雙手舉至頭頂。
延陵易遞了題紙於他兩手之間,兩眸睨了他一眼,即是錯開。
“謝王爺。”顧溪呈幾乎是咬牙而道,於之前便也聽幾個考生言過,此次主考為那延陵易,方入殿時他更是不屑側目於她,直直由她身前掠過向殿上之眾行禮。隱約見著那一側立著女人襲朝服的身影,若以女人入殿,不是那做奸為佞的延陵易,又能是何人?!言著竟破了規矩仰目而視,他倒是要看看那個讓自己恨得牙癢癢的女人是何般模樣,然目光一掃,恰撞及延陵易躲閃的眸色。
猛一瞬間,他胸口似乍入寒冽之氣,雙眸凸睜。握住題紙的手僵白,猛一鬆,任其落了滿階。頭頂之女子,遠山淡眉,褐色瞳孔,眼角上挑,有英氣。她淺淺微笑的時候,甚還會有淡渦,只不明顯而已。這一張臉,並不陌生,卻又因為熟悉,所以怔愣驚痛至此。
於殿上接題紙,但還未有落而不接的前例,傳喚的禮部掌吏一時大驚,忙蹲身拾起,反由延陵易出手攔住。
她之眸,清冽。再不躲,反直直逼著那滿面慘白之人:“顧溪呈,你不接嗎?”
喉間有滾燙的腥氣滑過,她的聲音很寒,從未有過的寒,是他未聽過的。或者,根本這般冷漠才是她,因為她是延陵易,是那個妖孽般的女人。
殿上諸人不知發生何事,只側目而望,尤是尹文衍澤,望得最深,一雙淺眸凝著波光仄仄。
“你可知,殿前御印題旨落而不接,是藐視君威的死罪。”她聲音很輕,輕到只餘他與禮部掌吏聽聞。
顧溪呈依是不動,雙拳握於兩膝前緊緊闔了目。那一時,這世間俱是靜下,連著她的聲音一併遠而縹緲。生與死早便不重要了,她是知道的。
“殿下何事拖滯?!”甫一聲由上殿傳來,隱著不悅,尹文尚即終是忍耐不住開了口。
禮部掌吏正不知如何回稟,低聲添了一言勸著顧溪呈,仍是未果。
延陵易微躬下身,親自予他由階下拾起那散落的題紙,於他耳側輕念出聲:“若要跳,當要抱著佞賊奸王一併跳。你要活著,才能與我一爭到底。”依是那一夜的那一番話,如今再聽來,卻已變了味道。
忽得抬目,白玉冷齒又是死死咬過,那念聲撲入耳中,盡是嘲諷與慘笑。顧溪呈竟覺得周身傲骨由那瞬間痛得痠軟,她一番話,印他躍升羞恥悲愴之情。
她復將紙推遞於他之前,沉聲凝然:“顧溪呈。本王問你最後一次,接還是不接?!”
顧溪呈但覺自己一生未有如此狼狽過,悽悽笑過,眸中猛一團霧氣盈上,便是寂顫的復抬了雙臂,氣若游絲:“草民接紙。”
一側見狀的禮部侍郎總算撥出口冷氣,忙又回神抬了名冊,念:“宣,進士二名徐州姜稟入殿。”
待顧溪呈退身離下,延陵易才握緊了一雙手,汗溼了掌心。不為人所察覺的輕闔了目,忙又睜開,她是不能先他潰敗,她方要撐住,定要比他撐得久。
“聖上以州縣吏督率有司勸民作課,欲盛教於農,說農作以曠田為肥沃,何道可以為之?”
第一場時務策論,由東宮親自命下,確是尹文尚即透露的勸課作農之題。
由晨時入殿,至日落交卷,連番時辰,殿審官吏皆不得離殿,即是因必要之需離席,亦要於半柱香的工夫歸位。然延陵易於殿下回席後隻字未言,紋絲不動地凝至日落之時。
待到鐘聲起,餘下的三兩個考生遲遲交卷後,大殿才起了稍許聲響,無不是作嘆交詢。延陵易由眾人之中淡出,略顯疲憊的身影拖出洛成大殿。殿外候了大半日的延陵賢忙以迎上,展了披風於她罩上。這一時風起,果真有幾分涼。
“主子多刻未用時了,是先用膳?!”
“先回雲壁宮。”殿試尚餘明日一場經論,照理科舉房各位又是不得回府,需宿了雲壁宮。
“好個延陵王。”
陡然一聲由身後傳出。二人皆是愣住,延陵易未轉身,由聲音辯出確是顧溪呈。今日他又是頭一個交遞了卷子,而後早早出洛成殿,原沒想到他還頗有恆心,能一等數個時辰。
然此時身後不少官吏已步出了大殿,聞那一聲,饒有興致的停駐腳步等著看笑話。尹文衍澤正立於其間,只凝眉靠在廊前注目於那兩團淡影,一雙眸輕虛。
延陵易一手拉緊回身探尋的延陵易,頂風緊著邁出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