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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必於此殿襲香,愈是濃烈爾鬱的馨香愈能引他心神明淨。
身後已響起延陵易六肅三跪九拜禮的朝賀聲,那聲音很寒,卻也在聖元帝意料之中。猶然記得曾以言戲謔延陵沛文溫軟善和半生,卻得了這脾氣秉性異端的女兒,是時,沛文笑得淡而安然,只言必是他上輩子欠了這丫頭什麼,這一世她是來討帳的。
雙手浸過香爐,含著冷煙撤手,淡淡轉身,凝向十步之外躬身跪立的身影。他未看清她眉目,只覺得那身形確像沛文,女映父影,是以福氣。
“聽說…你想要那個位置。”帝王霸位坐久了,便不喜繞圈子,他想了便說,定不會猶豫半分。
“是。”
這一聲,應的乾脆利落,實是出乎預料。沛文的優柔寡斷,行而不言,她並未全隨了去。聖元帝微微抿直了唇,直步迎上。延陵易下意識退了半步,並非懼怕龍威,只是甚不歡喜他周身珠蘭濃郁香氣,燻得膩人,重得引人睜不開雙目……這雲南珠蘭,越是燥熱的天氣,便香味越烈,此時最是濃烈。
聖元帝反料定她定是怕自己,唇畔不由得爬上一絲狡笑,極為淺淡。言中氣勢更揚,聲亦亮起:“延陵家的男人都是死絕了嗎?”
咄咄逼人之勢如燥風忽至,本就封閉的內殿因帝言更是憋悶,晨間來襲的舒爽涼意頓逝。延陵易輕揚了額頭,雖不能平視,確也盡力探出皇帝眼眉處刻意掩下的帝王傲尊。輕吸了口氣,淡道:“家風不正,全憑小女一人之力匡復族業。”延陵之男丁,半男不女,半死不活,有傷大雅敗盡族風之論,早已由人言傳遍京城。所以他此般問訓,她只能道是挑釁。
聖元帝以月檀煙醺了雙手,雙臂扶了和田玉涼座緩緩穩下,沉寂半晌應:“嗯,此趟出兵擾平雲南動亂,由延陵府出餉五十萬兩。朕,便允你此襲位。”
延陵易面容沉寂,冷睫微抬,唇角一絲絲蔓出並非笑意的弧度,十為奇譎:“臣…願出七十萬兩,皇上再嫁個兒子予臣如何?!”入宮門,嫁於皇子,便是作了天家的子媳。此事於延陵家必有收益,爪牙直逼宮闈,轉逆勢而上,重整族威。反之皇家亦得了收攏延陵大勢的利果。她此般喊價,氣勢不減,亦是明白這本買賣天家並不會虧,聖元帝自會好好端量。
聖元帝猛地抽離了一支腕子,挽在身後緊緊攥起。天家一個皇子方值二十萬兩,遠是不及她一個王位貴,這筆賬,她倒是算得“清明”。斂氣忖度,他想了又想,鬚眉上挑,憋氣作言,“要哪個,隨你挑。”他的兒子是多,值錢的不值錢的更是一把把,只不是太子,大多可由她任選了去。他料她畢竟沒那個膽量選太子。
“臣…還是回去琢磨了再報。”延陵易出聲,就是他的話言下去,而後淡然退禮而出。
養元殿外,明光耀目。
延陵易微整衣襟,輕轉了身偏向後殿雲粱,微微一笑,這一日,陽光最好。
不過半日,延陵易選夫一事即已傳蔓開來,朝事散後,九位皇子由交泰大殿並步而出,各有各的龍彰聖儀。太子尹文尚即位於前首,最得氣勢。由後殿追來的宮人忙將訊息傳來,他之神情瞬息萬變,終是揚眉淺笑,料定是那女人等不急了。他答應過她,總是有法子要她做自己的女人,然她卻似比自己更急。
“呦,延陵家的女人誰敢要,那是個女人嗎?小十一他們年紀還不到立室。哦,未娶妻納妾的兄弟中,也便只有老七老九了。她若是不肯做妾,便是要從這倆人中選了。”其身後立著氣勢逼人的三皇子,他生母是南葉屬國的長公主,甚得歡寵,朝中除卻儲宮太子與嫡出的七皇子,再沒有一位皇子的地位能越及他尹文浦杉。一時間口無遮攔,回身對上身後的兄弟打趣了道。
尹文尚即的目色猛地冷下,淡淡掃了眾人一眼,隱有不悅。總是她的女人,他如何任著被自己兄弟調侃。然此時只能強行忍下,雙手負了身後,一手緊攥了另一腕,生勒出幾道紅印。
昱瑾王府。
長春池畔,尹文衍澤靜靜地研墨,閒時他多會親力親為,冷竹凝香的墨錠,配著長春澈液淡淡化開,顏色不濃不淺,如黛色青山躍然入金錫玉箋。今日他藉口染了熱症便推去了早朝,朝上的事便由探訪而來的九皇子細細叨唸出。
“七哥,莫不是真輪到我們二人之一做她王夫?!”尹文觴恭吞了口竹香翠盞,他七哥齋子裡的茶,最有味道。
墨上添了一筆瑤竹,尹文衍澤柔柔地笑,凝著明熠:“她…未必能看上我們。”
“七哥的意思,她還真能有那個膽子入東宮。雖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