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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魚應聲而起,揚笑去迎。
夏遠柔由她攬著入了桌側,垂眸正與延陵易投來的視線交匯,二人怔愣相凝番,俱是未動聲色的撤躲開目光。延陵易攥著手中盞杯,似從泛著青沫的茶暈中揣看著什麼,全是她的眸子,夏遠柔的眸子。是從什麼時候?從何時開始的,原來她們都一樣,當年於賤民署中成長的孩子,沒有一個身家背景清清白白。她突地一笑,濺了茶會繞指,眼睫微一顫,延陵易道:“魚兒,端罈子酒吧。”
秦魚偏頭打趣著:“日裡從不飲酒的人,怎這會饞起來了?”
夏遠柔正也抬眸,輕輕緩緩地笑:“是啊,上酒吧。你那存了好些年的醉花釀,別寶貝著了。”
待到秦魚邊笑邊出了屋,這堂室中忽地靜下,靜得二人都不能用力呼吸。任誰也不說話,各自轉著指間瓷盞愣神。
“唐…”終是延陵易先喚了她聲,“肅肅。”
夏遠柔沉沉地笑,似要壓下心口的悸痛:“我們都一樣。”
十年前,先是她著她冒充了延陵易,十年後,自己重蹈覆轍,再冒充個邛國郡主倒也齊備了。
“一樣?”延陵易扯出笑意,顫顫笑道,“怎麼會一樣。你的功力是比我深厚。”
“主人…不放心你一人處在他身邊,尹文衍澤不是個好對付的。所以——”
“沒有所以。”延陵易依是笑,眼中浮動箇中顏色,“也沒有什麼好不好對付。不過是她越發掌控不住我,要你替著看緊我罷了。”
“你既然都明白,為何不肯做個盡心的奴才呢?”夏遠柔嘆著,目光飄至更遠,笑色淺薄,細細碎碎如三月的桃花瓔珞,輕柔無力,“為什麼總要這般固執,依著她的意思不好嗎?”
延陵易慘笑,一抬手,茶湯盡數傾落,袖角染了溼,一片氤氳。其實她的身邊從不乏好戲子,諸如面前這位,是自己見過最好的戲子,演得恰比尹文衍澤要真。皆是戲,從當年賤民署門外,她牽上自己的手,至上一次水患營地,她為自己上演了一幕幕真情實意的好戲。可笑,她自己於人面前做戲一十年,反由自己最信任的女人戲了一十年。她活在自己的戲中,也是活在別人的戲中,一切一切,概是不清了。
“我知道,很辛苦。”夏遠柔啞聲笑了,“可你是延陵易。”
“我是延陵易?”她亦笑著,聲聲質問,“如果我是延陵易,那小魚兒又是誰…”
那一年,賤民署中她偷到了她的環佩。
那一年,夏荷初綻的光景,她冒充她入了延陵府。
很多年之後,血脈裡流著尊貴的世族小姐流落風塵,與人買顏求huan。
而那個真正卑賤的女孩,卻坐上了世襲的尊位。
金璧垣牆很高,麒麟玉臺綽闊,延陵王的尊貴卻是凌駕於之上。
然那些,都不是她的。
她叫秦宓,僅是個賊。
第四十八章 方好
夜靜。
她醉了,由夜響樓而出時,尚是醒的,一路上由江風吹過,卻是醉了。
這一趟身邊出行,無隨侍,如今她是誰都不能信了,是不敢信。尚不知還有多少看不穿的眼線,那些日日夜夜守候在自己身側,擺著一臉忠心耿耿的奴才,興許一回身便能以長而鋒利的矛刺穿透自己的胸肺。
傍晚未食半口,由著冷酒穿腸,此時最是難受。
馬車入了京城門下,她即是遣了車先回府,自己一人沿著護城河胡亂走著,靠了一處歇喘,眼前璀璨一片,卻也模糊一片。望著江側青山延綿,胸口猛地痛下,溼溼熱熱的液體布了滿面,她伸手胡亂擦著,卻越拭越多,尚不知那是淚,只道是自己眼睛壞了,看不清楚,亦肆意狂流著涼寒的溼意。
時而燕山很寂,摸黑登上崖頂,腳下是京城最繁華的夜景。千舟銜尾,桅牆如林,滿目銀光萬頃,漁火如星垂江池。山不高,卻依水而起,她由山頂峭壁望下,但見池中江水似映著自己半張臉,虛實不分。她又憶起那個夢,糾纏自己近十年的夢魘。風聲由耳邊逝過,她隨著探出一隻腳,半個身子臨空的感覺最是奇妙,緩緩闔目,這般熟悉的感覺,似乎並不僅僅是由夢中感應。
身子再前傾一分,即有由風昏然揚起的飄飄然。
“山上天將近,人間路漸遙。姑娘,你這一躍,便要與人間兩相隔了。”
聽得人音漫上,她才是回了心神,一時酒醒三分,頹然站穩了身子,連退兩步,未回身,只是僵著身子不動。而後沉聲轉身,於黑暗中尋著那一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