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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二刻,數日積雪凝而未散,紺青軟轎由東華門入,直進瓊華宮,轎落偏雲側殿微傾,人出轎。
九十六級玉階,延陵易每舉一步,必在心中作念一聲。
素服著在裡裳,外罩絳紫緣邊遊鱗對雉的朝衣,未顯不搭。
迎門的公公躬身請入,朱漆宮門層層遁開,崇毅負首立在南窗前,恰是背對著她。出了正月,他身上已是大好,走動出行皆以自如。如今一顆憂心更是飄回了夏國,上月聽聞,夏生時疫,流民失所,入郢的密奏一本急過一本,他便無心再留,卻也知於郢地尚有未了之事。所以。。。。。他召她入殿。
身後腳步聲輕頓,再無進,他怔了瞬時,旋又回身。
遙遙相望,眸中模糊不清,他真是。。。。。不容易認出她了。
一頭青絲綰成流雲華髻,冷色長簪凝著雲影素花,眉間青山冷黛的雲色,是屬於延陵易的寒涼,非牟傾卿。便是傾卿,實不能以如此涼薄的目光凝望自己。
“傾卿,你過來,我有物要予你。”徐徐伸出的一支腕子微以顫抖,大病之後蒼白的容面隱著幾分憔悴。於她之前,他竟不敢言朕,便好似諷刺般,他看她的目光更多是疚痛。
她未動,及地的袖擺鬆鬆垮垮下垂著。若不是上了素妝,她的容色也不大好,風邪入體,昏沉了一月足才有了神智。醒時,尹文衍澤雙目紅腫,青茬落額的模樣才是驚嚇了自己,原以為不過是漫長一夜,原似足月之久。
頓在空中的冷袖,黯然收至身後,崇毅艱難地步向她,愈近便愈能感受強烈的排斥氣息,每走一步.心底抽刺的疼痛猝然揪緊一分。她周身盡是刺,不得人靠近半步,那些芒刺生生地指向自己,猛一下抽入心口,便是痛得流不下血。
“傾卿。”他又喚了一聲,是不知今生還能再喚幾回。然他卻不知,牟傾卿是死了,她之魂魄全碎了。崑崙山的風太烈,魂。。。。。。便全散了。
“越兒走了一月並十日。”她終於出聲,平如水,“你何時走?”
眼底劃過一絲刺痛,他忍痛更近了半步,袖中冰涼的質感漸而遞上,駝骨為柄的精緻匕首,刻有龍鱗羊角與夏國古字,她一眼便能識出是他的名字。那一年,他傾師東進,玉門關前,她親賜御物,便是這一柄龍鱗匕首。那一日,她說這匕首不是用來殺人的,只作防身。她寧願他在陣前少殺一名敵軍,也不想他肩背胸胛多出一道冷疤。
他握起她的冷袖,將匕首闔緊在她精瘦的掌中,十指觸接間,微涼的顫抖。
“西郡起時疫,你再多予我幾日。待到。。。。。待到事態平息,你持匕並來見我,便是以此殺我,大夏朝臣俱不敢阻攔半分。”他言聲平坦,實不像在說生死之事。
好一個愛民如子的熹平帝!她虛眯了長睫,卻無力挑起輕笑,僵硬的唇勾不出半絲弧度,唯有寂寂抿直。那是她的子民,他有什麼資格憐憫,又有什麼資格求自己給他時日平息!不過是藉口,一逃再避的藉口。他最大的失謬,便是自以為死亡即是結束。錯了!死亡不過是最軟弱的選擇,崑崙山崖她軟弱過一時,終不能軟弱一世。她要他活著,活著數盡他的過錯。
”朕寵幸衍澤質子,與你何干?朕為他建傾城衍宮,用了你的銀子?朕以江山愛一人,你不舒服了?那朕問你,你又憑什麼?!崇毅你。。。。。傾慕朕,心疼朕,愛。。。。。。朕?!”冷袖猛然抽出,寒匕愴然摔地,怒聲迸出,“這便是你愛我的方式!甚好!甚好!“
寒氣嗆入喉中,她忽不能再言,連聲念好之後,睜大了一雙眼,恨恨攥著他。
“傾卿!”
又是一聲傾卿,她是也不知他再能念出其它什麼?!她此時最恨由他口中脫出這二字,如此諷刺,如此骯髒,但要她無比自嘲,十年前的舊事,不過是自己一場春夢,丟了江山,丟了他,更丟了自己!
“我便是寵他又如何?!如今我便要你親眼看看牟傾卿如何能愛除了你之外的人。唯願此生只愛一人,屁話!崇毅,你是滿足了?用你的狠,你的毒,甚以用你的愛,逼我無路可退,逼我愛了他人。崇毅,睜大你的狗眼看看,看我如何愛上尹文衍澤!”
連退數步,他目光凌亂,迷瞳閃爍,一拳重重抵在胸口,潰不成音。
“我為什麼。。。。。會愛上你。”
如秋風般蕭瑟不堪。唇邊含著蟄伏的毒蛇#####有毒汁,唯等著那致命一口,咬斷他的喉嚨,啃碎他的硬骨。
喉中壓抑的嗚咽愈重,便更想忽放聲大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