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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了半刻,忽而想到今日行在轎側陪自己入東宮的是望舒。心頭一陷,惶然道:“當真一個未留?!”
他掃下沉睫,映著她的驚惶:“你怎知那些人不會叛你?你這雙眼,真能勘透一切嗎?”既是殺了,便不能心存善忍,他做不到拿她與自己的命去賭,賭一個小丫頭會竭盡忠誠。
延陵易涼薄一笑,忠敏賢善四個丫頭,未有一人能忠心對她,餘的丫頭,便更不敢想了。
尹文尚即環緊了她,猛錯開目光,掩下滿眼的痛:“半個不留,也是衍澤的意思。”不敢拿她性命做賭注的人,不僅僅是他。
天該亮了,她轉目凝向越發遙遠的東天,明光一絲絲撐破黑夜。真的累了,早是累了,不知還要硬撐多久,再有多久,她才可以釋然地放下一切,然後他們也能釋然的放過她。原來…不再爭,也可以如此困難,比爭還難。就像,活著比死煎熬。
她靜靜睡在他懷中,充斥著殺戮的血氣,但未阻礙她如山沉重的睏乏。
顛簸的夢,恍恍惚惚,又是傾城衍宮,漫天鋪地的蔓穗,延著宮階綻放,一層又一層鋪嵌的爛漫。她又看見了越兒,一襲白衣,執琴立在鐘鼓樓前,他朝著自己伸出一隻腕子,笑的璀璨。他問她,什麼才是好皇帝。模糊的聲音,便如夢中迷離不清的霞光一般。他身後掩著一個小女孩,眉眼熟悉,盈盈地對著自己笑。她喚他舅舅,又喚自己母親。她附過她光潔飽滿的額頭,溫潤無傷的眸,像極了一人。她方要問她叫什麼,便聽身後清淺的涼聲由風蕩起。
那玉帶束衣的青衫墨影在幻影中越發清晰,青絲垂逸,墨衫飄搖,他一手持扇,文雋爾雅,此時噙笑清瑩,他說,喜次我們的女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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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時亂 第三十一章 浮沉
雪白的鳶尾,妃紅的碧桃,盈盈交錯,碎染了滿搪青翠。
細水嵐閣,柔風劃過衣襬,檀香木的鏤空窗子,泛著紫月香。
延陵易醒時,便只能聞到這般沖鼻的沉香,很濃很膩。醉香樓竟然未起往日咿咿呀呀的歌聲,一時極靜。
公儀鸞便趴在三步外的檀桌前,轉著一絲絲涼卻的瓷盅出神。水瑩瑩的眸子染曳著盅口散透的溼氣,溫溫軟軟。有幾分睏意,幾分糊塗,直到榻上的人喚了她。
“你醒了。”公儀鸞釀著笑挪到床前,細如白玉的指尖蹭過她凝著香汗的額頭,“郎中說你很不好。”
些許不妙的兆頭浮上,延陵易咬緊了牙根,卻不吱聲。
公儀鸞明白過來,只一手搭在她腹間,悄然笑道:“不過,他還好。”
窗前浮柳胡亂擺過,柔柔的風颳過面頰,公儀鸞前去闔門,卻見佇在門外的人影愣了許久,望向細帳雲簾。
飄擺的地方一動未動。公儀鸞稍愣住,頷首讓身,自己退了出去。
尹文尚即拎起一角袍淺步而入,灰白錯間的外衫映著柔和的暖光,收斂了日光,淡道:“暾元庵的女人,你可還想見一面。”
延陵易笑笑:“你辛苦請來的貴客,自是要見。”
玉蘭花瓣碎了滿地,延陵易起榻,卻錯身躲開他伸來扶持的一臂,他們之間早便是該如此疏離的。故作而出的親密,已然要自己不適應。
寬碩的長裙拖在身後,濃密的長髮完全墜開,眉間散溢著淡淡的寧靜,好似天邊最後一朵雲彩的光輝。
她是真的很想見一見那女人的真面目,她曾經將自己從死亡的懸崖邊拉回來,是她領著自己入了大郢,她為她縫過衣補過鞋。可自己應該知道,她絕不是一個普普通通安逸於深庵中誦輕敲木魚的女子。
尹文尚即吉了兩掌,即有小廝將受捆縛的黑衣女子推至屏風後。
隔著一座玉屏,她頓了步,綽影朦朧。對面的人容顏蒼白,眼眉純鼻極似宸後,她或以早便該想到,這不過是一張虛浮的僅能用易顏水粉飾出來的面孔,美麗的虛假,失了最後一絲真實。
她俯身迎向她,冷眸相對,寒光一凜。月芙蓉的寬擺隨風揚起,她捏起她下巴的手隱隱在顫。她忽而想起了那股香,第一次覲見榮後處聞過,陣陣熟悉的薰香,她曾經聞了許多次,是如何熟悉著。後來…她聽說宮中有一位娘娘甚得皇寵,並善制香,縱連皇后娘娘的香,都出自她手。
“這易容水不錯。”延陵易笑著搖了搖頭,尖礫的指甲滑過她如梔子雪白的肌膚,長長的一道血痕逼入寒眸之中,染汙了半邊絕美的妝容,“舒妃娘娘。”
延陵易靜靜地捧過她柔亂的髮絲,玉蘭花的雅香。那一年,她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