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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枝傷心了?”
她搖搖頭,望向他的烏黑瞳仁忽然避開他的眼眸,小臉上,暈出一層紅霞,小聲囁嚅道:“可東山笑話我,說天下間沒人會娶這麼大腳的女子為妻。”
他強抑著笑意,正色更正她道:“誰說的,連皇后娘娘尚且是天足,誰說我的寒枝會沒人要?”
她聽了,不禁露出喜色,一雙杏目,歡喜不勝地望著他,小聲道:“當真?”
他含笑點頭應承:“那是自然!”
她頓時羞紅了面頰,一朵笑靨,卻再也抑不住,綻開於唇畔。
女兒家的心事就這樣表露無遺,竟絲毫不知遮掩。仿似一朵小小的凝露海棠,雖素顏,卻嬌美鮮妍得不輸於任何一枝牡丹國色。
他被她望得有些怔忪,隨即掉轉視線,直起男兒的七尺身軀,拍一拍襟袍之上沾染的青泥,含笑道:“枝兒還不走,看二叔為你帶了什麼?”
她不解地望著他,雖滿臉期盼之色,卻強忍著,足下卻不動,一隻小手藏在衣袖中,掩著裙裾。
他低頭望著她,漸漸識破她的心意,終於忍不住,朗聲大笑。
第四卷 崔嵬 第七章 海棠依舊(2)
那一年,他始為太子的侍講,她,十二歲。
閒來無事時,他給了她府內其他稚子都不曾有過的特許,許她出入自己的書房,並悉心教誨。
他少時曾師從大學士宋濂。先師,向被先帝尊為“五經”之師,曾為太子講經。因著愛他才具,故薦於高祖與前太子朱標。
彼時,他恨不能再將自己胸中所有錦繡,盡數哺入她心內。
一半,是出於對兄嫂早逝的疚愧之意,而,另一半的究裡,只有他自己心內,才知道真正原因。
那一段短暫的時光,曾是他一生中,最須臾的剎那,也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
才教了一課,他就察覺到自己門下收過的這唯一一個女學的聰慧。非但許多文章能夠過目不忘,諸多教義,即便他只教一遍,她也能舉一反三,窺及全貌。
他因著要輔佐太子,能夠給予她的時間,越來越少,也越來越晚。
很多時候,當他回到府中,再步入書房之內,始發現——她已經等他等得伏在案前沉沉睡去。
她白日裡還要研習曲藝和女紅,許多次,他竟不忍心叫醒她,只讓婉如領著丫鬟過來抱她回房。
有一次,婉如病了,他遂自己親自抱起那個小小的身影,送她回臥房。
肌膚始接的那一剎,他聽到自己的胸口處,跳得比重鼓還要凌亂不堪。他倉皇地放下她,交待了丫鬟了幾句,逃也似地回到書房。
一個人,獨對窗外的月色,獨坐至天明。
待天際泛出魚肚白,她循了笛音,尋至後園的松漪亭,卻看見他一個人立於亭內,吹著手中的長笛。
她望著他,小臉上,滿是毫不掩飾的傾慕與依賴之意。是,他的笛音,比之她的教席,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她卻不懂得他的心思。
她聽了片刻,忽然拎起裙裾,就在那石階之下的方寸之地上,翩然,起舞。
日輪尚未升起,月輪,宛如月白色的玉盤,低懸於長空。天地萬物,在那一瞬間,皆失卻了顏色。
他停了笛音,只淡淡一笑,藉口早朝,就丟下她旋即離去。
自此之後,他停了她的書法課,不再像之前那般親自教她習字,另為她請了西席。
但,漸漸地,還是露出了一些端倪。
府內人,都道他寵她,可說是異口同聲。就連婉如,都笑言他偏心,說他對闔府內的所有晚輩,甚至是自己的幼子,都不曾如此上心過。
他並不否認,也自認瞞得滴水不漏,只,在那一日。
婉如因著患病,一直未能再孕育,見他自外返家,遂,再一次提出要為他納妾。這一次,他沒有再拒絕。
他也需要藉著外力,如果另一個新鮮的女子可以幫著他,他願意再試一次。
當聽到他的喜訊之時,他刻意隔著人群去辨她的眼目。
果不其然,那一刻,在眾人的喜色中,她的沉默那麼突兀,隻立了片刻,那抹小小的身影便已消失不見。
一連數日,他藉故忙於公務,停了她所有的課業,避而不見。他看出她的失落,於她,或許只當他為父,為父兄,可是他不能。
直至那一夜,終於熬到那一夜,他喝得大醉。
一身大紅的喜服,竟不辨路徑,不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