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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音已落,聽話之人卻並無反響,只低頭望著她。一雙墨染瞳仁內,深不可測,卻又清澈閃亮。
她看著看著,小臉上,漸漸綻出一抹淺笑,好似一朵小小的海棠於暖風間爛漫開過。他側過臉去,等到他再轉回來,手中,已多了一支翠竹短笛,自是他剛從衣袖內取出。
他伸出長臂,作勢讓她來取。
以玉笛換竹笛,玉何其貴,竹,何其賤。但,玉笛再貴尚且有價,而眼前這一支,卻是無價之寶物。
她即刻上前數步,矮下身子,兩隻小手就勢緊緊握著他手中之物,一雙眼眸內,俱是不加掩飾的歡喜與嬌美。
那是他上一次在行軍途中,以當地的竹材,用自己手中的刀劍削成。一孔一眼,也俱是他於作戰疲乏時親自打磨而成,許多時,都是在夜深人靜之時,他當它是一樁消磨勞乏的方式。北地天寒而少竹,他偶然於馬上眺望見,竟一時間情不自禁叫近衛砍了一枝來。
如果,僅從音律上講,此竹節短,並不適合為笛,但,他知道,她必然心愛之。如今看,果不其然。
不僅深喜,更不知收斂。
但,時辰已經不早,他此刻必須要動身。他抽了手,也不管她,兀自大步走向門外,甚至,不再多言一句。
片刻過後,男兒已踏上鐵騎,數千人的騎陣,於館驛之外的官道上,掀起滾滾的煙塵。馬蹄聲聲重,卻蓋不過樂之低音。
只一曲低迴暗啞的笛音,驀然間自那座白牆碧瓦的房舍內飄出。其音,甚至算不得清亮悠遠,只是曲調雄渾華美之極,衝破漸欲破曉的霞光,驚起遠近的歸鳥,迂迴間,直衝向九霄,宛如男兒的凌雲志。
第三卷 鬩牆 第二章 水闊風高颺管絃
七月二十四,燕王大軍奉旨在開平備禦,節制兵力二十萬之眾。
開平,自古為兵家必奪之重鎮也。
自中山王徐達攻克元大都(北平)始,元滅,其近百年國柞,也崩於一旦。所餘蒙古殘部自此退守北疆腹地,與大明朝展開漫長的拉鋸陣勢。但,真正導致明、元雙方攻守易形的,仍應屬舊元上都開平之戰。
洪武二年,大將常遇春,李文忠大敗元軍於開平,元順帝倉皇逃竄,一年後,病逝於漠北。北方部族,自此始,一蹶不振,元氣大傷。雖,時有滋擾,然,已無力返天。
開平,其地,銜接東北與華北,為進出山海關、貫通北平直沽的交通要塞。欲至溯漠,必經開平,奪之,則無疑於制敵如扼喉。
自古而始,與北人作戰,一需備久(意:作好打持久戰的準備),二需騎兵,三需衝地(意:戰略要地)。昔,漢武帝反擊匈奴,首攻河套,自此匈奴西竄。前唐抵禦突厥,首戰先取定襄,再可重創之。而,宋之敗亡,皆源於幽雲十六州之失,宋人失衝地在先,遂,受敵鉗制逾百年在後。
但,燕軍自駐開平,燕王即下令,所有駐軍除卻建壘修屯,更建村修道,移民分田。再獎墾荒者,獎飼養六畜者,對復業原籍的流民“特免差役三年”,對新墾荒地者“免徵賦稅三年”,漸有“村落相望,雞犬之聲相聞”。
洪武三十年,十二月初十,辰時。
一位身材瘦削麵目奇俊的將領,一路疾行步入燕軍主帥營帳之內,甫進入,即翻身跪倒,向座上的燕王見禮。
朗聲再道:“末將周守仁參見燕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一雙手,高舉過頭頂,奉著一隻封了口的密信。
朱棣淡淡一笑,他也是剛剛巡營回來,身上的鎧甲尚未脫去,看著跪於帳內之人溫言道:“起來吧。”
那周守仁聞言,趕緊立起,上前幾大步,將手中的書柬交給燕王近前侍奉的宮人劉成轉呈。
朱棣並不接過,只含笑向帳內的另一位屬下道:“譚淵,爾,來唸吧。”這幾人都是他的心腹死士,雖都是武將出身,譚淵的祖上也算得上是詩禮傳家。
被他點名的譚淵欠身應了,自劉成手中接過那書柬,輕輕拆開封緘。
這封來自京師的書柬,每隔十日,便會準時自王寶和手中寄出。他是大內總管,當今宦官總領,雖侍奉天子,卻一直暗通燕王。
洪武帝汲取前朝教訓,待宦人向來嚴苛,干政者死,故,宦官在宮內的地位極低。雖低,卻不敢有怨,稍有怨,即死。前太子和現儲君,均秉承帝志,對這些宦官也是向以嚴色待,以嚴律治。
但,諸王中,唯有燕王有不同,非但待其寬厚仁和,且,禮遇有加。甚至,連王寶和的父母家人,都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