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氣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他一字一頓,似是要把那名字咬碎吞進肚子。
眾人早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愣了,待回神抬頭,便見二樓雕花紅木欄柱上斜斜地倚了一個人。
絳色湖綢的褂子散披在肩頭,裡邊一身白緞長袍,一頭烏黑的頭髮肆意散在微敞胸懷的胸頸之上,黑白分明,恰似雪中潑墨,說不出的風流別樣。
“我說今兒眼皮怎麼一直跳呢。”蘇傾池嘴邊一絲笑意,“原來啊,早晨出門踩了狗屎。”
蘇傾池抬腳看了看自己的寶藍繡線的千層底緞鞋,“這不剛洗了腳,渾身清爽。”
他眸光一轉,流到樓下尤子芩身上,忽而驚慌起來,“哎呀呀,這可怎麼了得,我原是想潑了洗腳水去晦氣,哪裡想到尤老闆竟在樓下。”
說完又疑惑地看了看天上,自言自語,“我原想這日頭還高,怎麼……”
他忽而掩唇一笑,笑得日月無光,“大白天的,就撞了鬼了?”
眾人一愣,待回過神來,有些已經止不住噴笑出來。
這滿大京城,敢這樣明目張膽說尤老闆是鬼的,除了蘇傾池,怕再找不出第二個。
尤子芩何曾受過如此羞辱,早已氣得面色鐵青,指著蘇傾池的手指顫得不成樣子,“蘇傾池,你給我等著。”
“好說。”蘇傾池撣撣身上的灰,心情愉悅。
“曹大人託人快馬送來的蜜橘太甜了,我現在嘴裡還發膩呢。”
話音剛落,那紅漆的房門已經合上,樓下的人似是還能聽到從門縫裡傳來的江南小調兒。
這樣的事,春沁園的人早已習慣。
只是平日裡尤老闆撒野耍潑,蘇老闆只端著茶杯逗雀子哼曲兒,不予理睬。
今日想來,定是尤老闆吵鬧擾了蘇老闆午覺,蘇老闆才這般教訓他。
待鬧劇收場,人也便散了。
只留尤子芩一人立在院子中間,咬著牙,“蘇、傾、池。”
傍晚,天地間只剩清淡的一片橘色,乾淨清透,一塵不染。
“哥,你這樣不怕得罪了班主?”蘇寶兒擰了巾子,遞給他哥。
蘇傾池接過,擦了臉面,頸子,又揹著蘇寶兒脫了外卦,細細擦了身,淡淡地開口,“你當我不這樣做便能在這裡長久待下去?”
蘇傾池的身子細長修勻,肌膚白皙,如抹了白釉的瓷器,又如溫潤晶瑩的羊脂白玉,細膩得找不出一絲瑕痕。
蘇寶兒忽而面上一熱,趕緊轉開視線,“那,那以後……”
蘇傾池卻是沒聽出來蘇寶兒語氣裡的異樣,只穿了衣服,扣上繡花盤扣,“這戲自然不能唱一輩子,在這裡也終要受人管束,不如自己開戲樓子來得舒坦。”
蘇寶兒眼前一亮,“哥,你是說……”
蘇傾池眼神斜過來,“我說什麼?我說你要有出息,我哪用得著拋頭露面看人臉色混飯吃。”
蘇寶兒嘟著嘴不講話。
蘇傾池拿指頭戳了一下他的腦門,“我指望你養我,還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說罷,人已翻身上了床,背對蘇寶兒擺擺手,“出去把水倒了。”
蘇寶兒吐吐舌頭,端著面盆出了屋子,掩了房門。
春沁園前廳是戲臺看戲的大堂,戲臺四周圍著一圈矮欄,臺角有四根鏤著牡丹的臺柱,油漆彩繪,支撐著頂蓋。
戲臺三面是雙層看樓,樓下大堂是觀眾席,大堂中間空出一條過道,兩邊對稱擺放著雕花的方桌,方桌正面並排放著兩把漆木椅子,兩側則擺著兩張方凳。桌椅都是八字排開,方便賞析。
戲臺之後便是扮戲房。扮戲房又與左右耳房相連,再往後便是蘇傾池他們住的上下兩層廂房。
蘇傾池與尤子芩是戲班的臺柱,一西一東佔了兩間最好的廂房。
蘇寶兒端著面盆下樓倒水,走至東邊樓梯口的時候,正想對著那門口吐口水,便聽得裡邊一陣分不清是痛苦還是舒坦的聲響,那聲響中還伴隨著木床吱呀吱呀的搖晃。
蘇寶兒伸手就著盆裡的水沾了點,往那紙糊的窗戶上一戳,頓時房內的景象全透過那小小的圓孔呈現出來。
一時之間,蘇寶兒臉上紅得似能滴血,而後狠狠地對著門口吐了一大口唾沫,“臭相公。”
沒出半個月,道臺又派人來請蘇傾池上他府上。
劉福貴因此又來找蘇傾池,“傾池,道臺大人已經夠給臉了,幾次三番派人過來請,你收拾收拾趕緊去,轎子都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