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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宣紙被風由桌上送至他腳下。他俯身拾起,拿至燈前細看。我定睛一看,臉更紅。這畫作原是我前幾日一時興起信手繪下、並未完成的仕女圖草圖。其畫意取自李清照那首的《如夢令》。整幅畫因要表現夜色,並未著彩,只在那美人雙頰與嘴唇上輕輕暈些胭脂紅色。
我看見龍文澤面色又是一變。他一面看,一面緩緩吟道: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他輕輕長嘆口氣,抬眼望向窗外茫茫夜色,只不言語。
半響回過神來,他輕聲問道:果然意境很好。是誰畫的?我忙回答:回皇上,此為奴婢信手亂畫的草圖,自是入不得您的法眼。
龍文澤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我:真是你畫的?!你也很愛荷花麼?我忙小心答道:回皇上,此畫確是奴婢畫的。荷花憑湖臨風,本為水中君子。天下女子不喜歡此花的,只怕不多。
是麼?龍文澤說。他眯起雙眼道:天下女子都愛荷花麼?朕看也未必。出汙泥而不染……天下能有幾人?只有那種本身心性高潔……說至此處,卻又不肯講完。他再看我一眼,笑道:既是亂畫,朕正好胡亂點評一番。
天子愛畫,舉國皆聞。我微微一笑,只得任由他去。
俗話說,行家看門道——我這畫雖只是草圖,畢竟厚積薄發,功力略顯其中。
嗯,畫得好。他說。他正色道:怎麼畫得這樣好呢?竟比我朝第一畫師畫得還要好。
我朝第一畫師?我聞言微怔。父親未獲罪之時,畫作舉國有口皆碑。尤其我父山水畫畫得出神入化,世人送其美稱為“柳山水”。皆以得其一畫為榮——只不知龍文澤口中所指何人?
他看我發呆,自己倒先笑起來,拿手刮我鼻子:朕便是我朝第一畫師!朕是說朕的煙兒畫得比朕還好。我聽他叫“朕的煙兒”,臉上剛剛退下的紅潮復又起來。他走至身後,輕輕環抱我腰。我身子一僵,繼而微顫。他抱得更緊,與我疊頭並肩,一起看畫。
立意也好,他說:構圖也好,水墨濃淡也好,人物神態也好,筆法也好……平日朕作畫,時常有人在耳邊說朕畫作天下無雙,沒想這裡只一個小小煙兒,就將給朕比下。
將皇上比下去?我心一緊。但聽他語氣中並無不悅,也就放心任他抱著。
這畫為什麼沒有題字?龍文澤又問:讓朕來給煙兒題寫好麼?
好。我說。我在他懷中渾身發燙,輕輕點頭。
龍文澤提起筆,略略思索片刻後方才笑道:朕覺著,最好還是它原來的名兒,就題寫“誤入藕花深處”如何?我點頭輕笑道:回皇上,果然不錯。這名兒題得很好。奴婢想,只怕再也沒有比這個更貼切的。
龍文澤聞言一笑,大筆一揮,將這六個字酣暢淋漓的題寫上畫去。寫完,他自己點頭笑道:畫也好,字也好。放在一起更是絕配。
我臉上又是一紅,忙低下頭。他看我紅了臉,突然丟下筆,一把將我抱起,往西面廂房走去。我臉更紅,頭埋在懷裡再不敢抬起……
放下荷花紗賬,他開始輕輕吻我。我渾身輕顫,緩緩向後倒去。滿頭青絲散落繡花枕面。他隨之倒下,輕輕吻我髮絲。我一時心神俱醉,正不知該迎該拒,他卻突然停下。
他微微遲疑,看我的眼神掠過一絲迷茫。
終於,他閉上眼,將頭低低俯貼在我臉旁慢慢摩挲。
真好,他說。他閉著眼睛,輕輕地說:真好。
我聞言略怔,肩上傷口在他的撫摸之下突然猛然疼痛,不由輕輕叫出聲來。文澤再次停下。他看我表情頗為痛苦,慢慢拿下我手。很溫柔很溫柔地除下我左肩上的輕紗,然後將自己嘴唇滾燙地吻向我肩上淺紅色的傷痕。
我渾身僵硬,而後輕輕顫抖。他微抬起頭,低低問道:你,是不是很怕朕?
我心神恍惚,口裡只說得:回皇上,奴婢……二字,便再言語不得。他用嘴壓住我唇,輕聲而霸道地說:不要出聲。朕喜歡你,以後在朕面前不許再自稱奴婢。
朕喜歡你。他說。他仍閉著眼,輕輕吻我。朕要你。他又說。他喃喃如同自語:朕要你。不許你再離開朕身邊。
窗外,雨聲更密。
耳邊,龍文澤喃喃輕語。我一時醉在他溫暖懷中,不知今夕何夕……
驟雨不知何時停歇。隱隱約約,有月光透進。身畔文澤沉沉睡去。而清醒的我,若不是能親眼見他臉、能親手摸到他發,真疑心自己身處夢境。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