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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是樁前無古人的壯舉,頃刻間所有的人又只仰望著她陛下,這才順利辦起的大赦年慶典,藉此挽回身為主神之女的聲望,相信阿蒙…拉會繼續站在她那邊——只站在她那一邊——哼,陛下才剛把從庫什收繳的黃金全都獻給了他,轉眼他就被蓬特帶回的沒藥與乳香迷得暈頭轉向,居然還一個勁地指點陛下去綠洲找尋,說來主神真是——”
“曼赫普瑞少爺,”她輕聲呵止,“神恩莫測,勿要妄言。”
他頓住。
“好。”他答。
回想大赦慶典那一年,她在農莊裡還沒住多久,還不能上到神廟裡領受賞賜,只得偷偷跟隨眾人過去,而在神廟外徘徊許久,就為問一聲祭司大人:既是大赦年慶典,流亡異鄉的人是否也可得著赦免?
祭司大人答,無罪無過,誰來赦免?
回去後她曾一個人哭了很久,之後發生的事,如今想起,未必不是法老用庫什黃金為她贖回的性命。
她很願意這樣想,尤其是在此刻:尼羅河兩岸正在眼前一點一點地暗淡,靜止的燥熱的空氣裡,一圈一圈泛起了漣漪。
北風下來了。
風伸出手,捋開氤氳樹梢的沉香,散去,散去,風揮揮手,香氣在風的手心裡兜了個圈,歸攏來,浮在簷邊,輕撥她的裙襬,依舊濃得調不開勻不出的甜美,而清澈不染凡俗,只等下一陣風至,共舞。
誰都沒有說話,也許開口也不會被彼此聽見,一同沉在被暮色淹沒的時流的河底,遇見天堂裡才有的香氣,塵世之美倏忽輕如沙礫,眨眼可棄,她只願仰天而望,靜候夜空中閃爍繁星,旁觀這眾神點撥的棋局。
“該走了,七。”
“……又去哪裡?”
“我得去瞧一眼哈托爾女神祭堂前的封印,回頭好向森穆特大人交差啊。”
“那又不是派給我的差事……”
她的不情願,他只當沒聽見,強拉她站起,帶她穿過南邊柱廊,來到毗鄰而建的神祠。小神祠還未覆頂,外殿內立柱剛起,密密林立,“這裡你也來過嗎?”他俯在她耳邊輕問。
昏昏暮色中連片柱影織成了網,當他領著她往柱林深處去,他這站在虔誠的對岸嘲笑眾神的人,卻在此刻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彷彿知道神明真的存在;她沒想要掙開,身處女神側耳聆聽的此地,走過與暮色交融的柱廳,能有個人將她緊緊攥住,寸步不離,怕是連最輕率的神明都不能對她輕舉妄動吧?
暮光映落,哈托爾女神浮現於柱頭四邊的容顏,一面轉過一面,寂寂俯瞰他倆。
“她為什麼豎著兩隻牛耳朵?”
無意識的意識深處,有個女孩問。
“她在傾聽那裡邊的秘密。”
另一個柔和的女聲回答。
她聽出那是自己的聲音。
沒有錯,這裡她曾來遊玩過,在三千五百年後。
但故地重遊的並不是她,卻是依然困在碎片裡的過往,寄生於殘桓斷壁上的回憶,是早已銘記的認知在移花接木,用她此時此地的聲音,替代了彼時此地媽媽的回答。
那時媽媽說話的聲音,她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眼前依稀浮過黑牆上白色線條勾描出的人像,恭謹虔誠的跪拜,毫無逾矩的姿態,卻掩藏門後,鬼祟心怯。
她閉上眼,悄聲哄勸,想哄得記憶能再多給幾句,給出她尋找的謎底,曾經被牽著手領去仰視過的,數千年前遺落下的禁地秘語。
“那位大人大概是把她陛下的寶貝全都藏在裡面了,”少爺說,“這門沒幾十個人根本弄不開,上的封印還道道都是死咒。”
他一手攥著她,一手在祭堂門上四下檢視。
與其說堵在眼前的是一扇門,不如說是用巨石封住的一道牆,牆後便是嵌沒在山岩深處的祭堂。
神祠還遠未完工,祭堂先已被神官上了封印。
“‘她在傾聽那裡邊的秘密。’”她輕聲說。
他從昏暗中投來注目,她能覺出他的困惑,但少爺沒有問。
出來時候,天色倒比想象中敞亮,那一彎淡白弦月,像瓣無人收拾的瓜皮,殘在天邊。
“聽,”他說,“陛下到了。”
她回過神,果然聽見了遠處喧譁,喧譁聲漸在接近,似已越過牆桓,湧上了林蔭。一時她竟有些驚慌,提著裙忙忙跑去,下坡道沙滑,她只顧追著喧譁的餘音,裙角牽絆,忽然一步踉蹌,未及失衡,先被少爺一把挽住,“悠著點,”他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