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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識混混沌沌,這耗竭到極限的身體,在此時痛楚卻奠名地減輕了些,我想要撫摸紫嫣鬢角的發,覺得手完全脫力般,一點都舉不起來,就連彎曲一下手指這麼細微的動作也做不到,眼前之景愈來愈迷糊,浣花流影般紛擾地拂過,苦苦支撐多時的心緒一個恍惚,魂魄彷彿都要盪出體內。
“姐姐,你支撐住!你一定要支撐住!”紫嫣的神情越發驚恐,臉上晶瑩的淚痕交錯,顧不上任何儀態的高聲喝道:“韶王人呢?怎麼還不到?你們去,傳韶王來得快一點!快一點啊!”
我的氣息已是弱不可聞,如同一縷纖細單薄的輕煙,任何一絲風都能將它吹散,“替我轉告他,亦既見止,我心則夷。情牽一世,唯君而己。顏卿此生愧對於他,今生只能‘執子之手’,願來世能完成‘與子偕老’的心願。”
紫嫣看著懷中一抹蒼白寂滅的容顏,心裡狠狠地抽搐著一痛,她拼命地抱緊,“姐姐,韶王快要來了,你好歹撐住,撐到見他最後一面。”
嫣紅的鮮血吐滿雪白的衣襟和床褥,鮮亮刺目的顏色中帶著一點沉沉的烏黑,縱橫斑駁的痕跡,宛若一樹盛開到頹靡的赤梅,以血液為養料,燃燒著最後的悽豔和嬌妖,在冬逝之後,亦是旋即湮滅。
這不是第一次,離死亡那麼近,離魂飛魄散僅有一線之隔。今生溘然己末,而我,終究還是等不到,這一生最最眷戀不捨的那個人。
空氣如同凝結住了,死一般地靜,斷斷續續地哭泣散若遊絲,也在空氣裡凝住了。偶爾,覺得冷浸浸的寒風從窗縫中吹進來,整顆心,角角落落都是荒蕪地冰涼著。
殿門“吱嘎”開啟的瞬間,逶迤委地的湖藍色床幔,如船帆般吹得飽滿地鼓起。
紫嫣此時的樣子就如同木刻,眼珠無神在滯在眼眶中一動不動,臉上也無一絲的血色。她看著韶王農袍帶風地飛奔進來,僅是抬了一下頭,神色間消盡了悲慟和痛楚後,淡漠至極,吐出三個字道:“太遲了。”
韶王一言不發,走到床榻,目色溫存地,凝視著那張已了無塵世氣息的絕世容顏,他的眼睛裡無一絲一毫悲哀的神色,一切如常,就好像他根本沒有收到那個誚息,從帝都快馬加鞭傳來她病危的訊息。他今日來,僅是最尋常不過的赴約。而約他的那個人,也是好好地,安然無事地,只是她等得久了,倦了,倚在榻上熟睡了。
再過一天,就是朝覲之日。那一晚景江之畔,她的話言猶在耳,等到所有的事完結,我們就起無牽無掛地離開這裡。
天意弄人,卻是偏偏只差了一日。
這時,他動作輕柔地將她抱起,蘊滿深情的眼眸湛澹生輝,闊步朝著殿外走去,站在紫嫣身後的心腹侍女繹雪,口中輕地“咦”一聲,朝四周顧看,湊近紫嫣耳邊說了幾句話。紫嫣的面容疲倦而頹然,揮手製止了繹雪,哀嘆道:“隨他們罷。”
昭慧太后已表態默許,此舉雖不合禮制到了極點,但無人敢出首阻攔,就這樣一路任由韶王抱著她,走出了寢殿,走除了天頤宮,一直走出了皇宮。
徹底看不到人影之後,繹雪方才不掩飾焦灼的神色,朝紫嫣說道:“太后,您看這樣合適麼?這讓那些朝廷官員,黎民百姓都看到,豈不是……”
紫嫣冷冷地覷了繹雪一眼,她就猛然噤了口,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報……”就在這時,長睦的淒厲的傳喊聲穿越了千里紅牆、九重殿宇,簡直要刺穿耳膜,一重一疊地傳到昭慧太后的面前,飽含著悲泣,痛徹了九霄,“回稟太后,韶王殿下用內力震斷經脈,薨。”
紫嫣大驚失包,一時顧不上其他,匆匆地斂著衣裙,疾步衝到天頤宮前的丹墀之上,遙遙地眺望,遠處漣綿的宮闕樓臺如山巒重疊,起伏不絕,如今都安靜地伏在一派夜色迷離中,瓊樓玉宇,層層地阻斷了視線,哪裡還能再望得見。
如此寧謐靜好的夜,而那最後一字“薨”的餘音還是嫋嫋不絕。
空洞的心間霎時有淒涼之意流水般的漫上來,漸漸地漫過胸膛,漫過脖頸,像是要將人死死地拽進萬劫不復的窒息。
夜如晦,無數潔白的小雪朵乘著暗色翩躚而來,紫嫣怔怔地伸出手掌去接,那觸感不冷,絨絨地呵得手心有些癢,這個季節怎還會再下雪,那是宮中的柳樹開始飄絮了。不經意間,一天一地都是紛紛揚揚,輕盈的飛花過影無痕,漫飄柳絮祭芳魂。
春日遲遲,如今已至。
顏傾天下 尾聲
襄和元年,隨著日子推移,軒彰末年爆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