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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應是被旁邊的素幃拂過時掃了下去,白瓷碗中的羊脂燈油四濺開去。
綠蘿皺皺眉,看來是看守的侍女馬虎了。
我雲淡風輕地說無妨,親自俯身將那盞蓮花燈拾了起來,彎腰時無意間瞥見桁架後面某個陰暗隱蔽的角隅,我感到好奇,伸手一碰,指尖染了一抹浮動的灰黑,果然是灰燼,還是積年留下的灰燼。
綠蘿見我遲遲不起身,走上前來問道:“公主怎麼了?”
我將手指上的一點灰黑給她看,問道:“姑姑,這裡曾經失過火嗎?怎麼會留下燃燒後的菸灰。”
綠蘿的神色有一時的肅穆,隨即輕鬆笑道:“的確失過火,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嘉瑞公主還在的時候。”我將灰燼從指尖彈走,悠悠問著。
綠蘿哀慟地沉默一會,談起嘉瑞,這位忠僕的眼角竟沁出眼淚,說道:“是的,老奴記得都是將近二十年的事了,公主也是那時仙逝……”
我聽得心中一陣疑惑,這綠蘿所說怎會與我在帝都中知道的有如此大的差異,簡直格格不入。我說道:“不對,胤書中記載嘉瑞公主是於豐熙十二年逝世,到如今不過十年光景。何來的將近二十年?”
綠蘿被我的口氣怔住,許久緩緩道:“大概老奴又是糊塗了。”她似乎不想與我深究這個問題,面朝著我的人,忽然面朝桁架跪倒拜了幾拜,口中振振地念著,不知是說給我聽,還是說給在天之靈的嘉瑞聽,“公主,宜睦公主大概與公主有緣,也就是綠蘿等了那麼多年的有緣人,今日終於可以將公主遺留的最後一事交託出去了。宜睦公主,跟老奴來。”
我見她快速地起身,疾步跑到擺放靈位的桁架後面。我隔著靈位間參差錯落的縫隙看著她,只見她跪在桁架後一處逼仄的空間中伸手在轉動什麼東西。
“格……格……”祭祀堂後面的極隱蔽出開啟一扇月牙狀的小門,彷彿已被塵封了多年,撲面而來滾滾的浮塵,在日光下化作無數淺金的光影遊散在堂中的空氣中,我忍不住用衣袖擋住口鼻。
大事告成後,綠蘿從桁架下側身出來,恭謹地跪下向我一拜,然後走在前面引路讓我進去。我們走進那扇月牙狀的小門後,才發現裡面別有洞天,竟是一間獨立的小室,裡面空蕩蕩的什麼傢什也沒有,真的是徒有四壁。小室中由苦欖巖磨製的牆壁光滑如鏡,散發出螢火般幽藍的顏色,只有一面牆壁上凹凸不平,走近了看原來鐵畫銀鉤地書寫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我的手指摩挲著牆壁上的凹凸,心口感到莫名的跳動。回首疾呼綠蘿燃了燈來好細看,待燈光將小室完全照亮時,我發現牆壁上鐫刻著的文字大概八百多字,無論反讀,橫讀,斜讀,互動讀,退一字讀,迭一字讀,均可成詩。
我暗自默讀了幾首,詩中多以離別相思為題材。橫讀斜讀是離愁,縱讀反讀為相思。才情之妙,貫古超今,文詞瑰麗,字字珠璣。不禁感慨,真沒想到嘉瑞竟在這裡還留了一首迴文詩。
“離殤,公主將回文詩取名為離殤,是她逝世前留下的。”綠蘿神色悲慼地說道,聲音中已含了哽咽。
我感嘆只餘又生出驚訝,我撫著石壁喃喃道:“原來公主的絕筆不是回雁十八曲,而是離殤。”
綠蘿點點頭,用袖角揩了眼淚道:“公主不願有人知道離殤,所以寫完之後就封了這裡。老奴跟了公主多年,看得出公主對此傾注了極大的心血,所以就追問公主,真的任由它湮沒嗎,那時公主只是淡淡地說了句等著有緣人吧。”
她目光定定地看我,“你跟公主的經歷是那麼像,有緣人也許是你吧。”
離殤,離殤。我的指尖點在迴文詩正中的一個“離”字上,好精妙的才思,竟是以“離”字為心。又忽然想到多年前在皇后的鳳儀宮中,皇后曾隱然地提到嘉瑞,高旖塵,本是尋覓到了願意執手一世的至愛男子,可是她為了整個皇族,高家的八百六十萬裡的天下,依然割捨之愛,遠嫁北奴和親。
離殤,也許就是嘉瑞公主寫給有緣無份的那個人。
今生此世相遇,相知,相愛,卻無法相守的那個人。
曾經刻骨銘心地記住又不得不忘記的那個人。
無數思緒不受我控制地湧上來,我輕笑兩聲遏制心中翻騰而起的情緒,“姑姑,請拿紙筆來。如果真如姑姑所言嗎,湮沒了將近二十年的離殤也到了重見天日的時候了。“
顏傾天下 《顏傾天下》 第二部 零落成泥碾作塵5
章節字數:2661 更新時間:10…06…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