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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長生燈添一回桐油,玉笙領命而去,我則是默默地跪在一個蒲團上,在擺放著公主靈位的高大桁架漫延成的陰影中,雙手合十地想一些事情。
仰傾城之貌,稟慧質之心。
這裡誰是?這裡誰又不是?想著想著,逐漸地就要一層薄薄的悲涼附在心壁上。
此時,身後傳來哀婉綿長的一聲嘆息,綠蘿眼神空茫地仰首,“到底何日才有公主詩中所言的‘三世無犬吠之警,黎庶忘干戈之役’。”
她是在無意嘆息,我卻猛地想到今日就是大胤與北奴雙方會見之期,今日會晤之後,是和是戰,立即就會明朗。
眼前縈紆繚繞的縹緲煙雲,淡淡地凝結成純粹的白色,恍若一個人朦朧的剪影,丰神如玉,鍾靈毓秀。不枉費我所做的,但願他能全身而退。
在祭祀堂憑弔之後,我就攜著玉笙與綠蘿離開繁逝,前往耶歷赫安置我的地方。他國政要事纏身,分身乏術,再加上不可招人注目,所以只派了手下的一支精銳甲士,一路護送我們。
一路漸行漸遠,院落小小的繁逝宛如雲坪山眉間的一顆黛色的美人痣,雲坪山小,繁逝更小,幾經顛簸,繁逝已經徹底地隱沒在一片紛擾繁蕪的墨綠色中,雲坪山也在龐大的覃吉山脈遮擋下看不見了。
夜色沉寂,四處遊散的暗魅輕輕挑破比一層輕紗還要單薄的月華,錯落的林木間月影搖落得支離破碎。綠蘿用早備在車中的火摺子,點亮了車頂上懸掛的琉璃燈,頓時,透過琉璃燈表面繁複的切面,映照得四壁一片光澤柔和,清輝如水。
我看著那簇跳動的焰光,已然記不得這是第幾次經受暗夜中的車馬顛簸。我不敢閉眼,因為一閉上眼睛,潛藏在記憶深處無數與此相似的畫面就會更迭出現,或許是零星的一點燈光,或許是靜棲的一隻暝鴉,或許就是印在銅冠上,衣袂間一抹更深露重的痕跡。隨即又漸漸地扭曲,模糊翻湧出深不見底的漩渦,人處在這樣的激流回旋間只會愈陷愈深。
“停下!”一聲憑空而來輕嘯,如同鋒芒四射的劍刃霎時劃破濃重的暗魅。馬被、強制止步時被韁繩勒得前蹄高高地揚起,隨即傳出急促的勒馬聲,和紛亂的馬蹄落聲。
“誰?”我心中驀然一緊,問得聲音極小,攔車的人應該沒有聽見。
“顏卿,是我。”他輕輕說出的幾個字猶如藉助暗夜的波瀾般騰湧著傳入我耳中,在耳壁間撞出的迴音聲聲不息。
韶王,高奕析。
即使相隔五年,我想我還是不會聽錯的。
守護在馬車周圍的甲士,見到有人暗襲馬車,一時間“霍霍”刀劍交響,利刃皆已出鞘,陡然感覺四周殺意森然,十餘名甲士橫眉怒叱,蓄勢要手刃那人。
“退下,全部退離我們十丈以外。”我在車裡神色澹澹地下令。這些人都是受過嚴格的訓練,霍然間又是刀劍入鞘,殺意撤離。
“顏卿,是不是你?”橫身擋在車外的韶王試探地問道。
綠蘿只是疑惑地看我,而玉笙卻是欲言又止,投向我的眼神卻是複雜地變化著。
終於,我艱澀地開口應道:“是我。”漫上唇畔的笑意帶些欣慰,看來他無事,他躲過了宴席間重重密佈的殺機。
“這五年來,你是如何過的?”
“很好。”我的回答又是簡單卻艱澀無比的兩個字。
輕淡如煙的笑聲將一切暗藏的情緒都掩蓋過去,他聲音微涼地說道:“謝謝你將北奴的暗殺計劃寫在銀票上,透過景平傳給我,讓我不至於今夜深陷囹圄。”
“你無事我亦心安。”我話語間透著些許倦意,勉強平復心情說道,“告辭。”
“慢!”堅硬的馬蹄高高揚起,又重重地落下,激起地上一陣浮塵亂舞,可是他面對幾乎要踏在身上的馬蹄,卻是半步也不肯退。
“你連一面都不肯相見嗎?”他站在車外披了一身落寞的月光。
“不見。”我倔強地說道,“真的不見。”
韶王似乎有些無奈,淡笑道:“你肯冒險相救,卻不肯相見。”
“算我以前欠著你的,現在還給你。”我將面頰抵住車壁,點點清淚盈滿墨色羽睫,有一顆在纖纖的睫毛上不堪重負地滾落,我可以感覺他就靠在車的外壁,身上特有的溫潤純粹的氣息,透過堅韌的木板直撲到我貼著車壁的面頰上。
他與我,當真僅是薄薄的一牆之隔,但又何止一牆之隔。
我看著外面淡黑的身影飛快一閃,他像是要衝上前用武功強行開啟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