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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會應此而招來罵名,這便是臣不敢奉旨殺權善才的原因,惟恐陷陛下於不義,而使陛下負上不仁的罪名。”
我含笑頷首:“東漢初年,有個遠近聞名的‘強項令’董宣。他為官正直廉潔,秉公執法,不畏權勢,其言行被寫進了《後漢書》,流傳至今。如今大唐亦有個‘強項令’,此乃陛下之福,百姓之福啊。”
狄仁傑大約估不到我會如此說,一時竟沉默無語。
我溫然一笑道:“狄仁傑勸諫有功,特賜為侍御史,負責審訊案件,糾劾百官。”
“皇后娘娘?!”狄仁傑訝然喚道。
我聲音緩淡:“至於權善才一案,我亦會向陛下進言,請求陛下免除他死罪,你大可寬心。”
狄仁傑立即伏地跪拜:“臣替權善才謝皇后娘娘恩典!”
“起來吧。你既已升遷,不為自己謝恩,反為權善才謝恩,倒也是奇事一件。”一旁的內侍為我掀開簾子,我緩步而出,濃重的薰香有些散去,不再那麼悶,我輕輕舒了口氣。
狄仁傑立於殿上,素緞官袍,官帽之下,發如染墨,他逆著陽光,微透金色,若染霞在衣,舉袖揚袂間,光華隱隱,如此風儀,確是溫潤如玉。
而他乍見我,只呆愣著,面色煞白,猶如望見了厲鬼。
這一刻,清風湧入,我徐徐前行,廣袖飄旋,素紗披帛在風中揚起,如流風迴雪。
狄仁傑望著我,目光遙深,眉間有不定的猶疑,口中卻喚出石破天驚的名字:“你,你,明先生?!”
正文 只當那是春夢一場
(狄仁傑番外)
昨夜大雪,我深夜醉酒,朦朧中挑燈。
今晨醒來,看木窗上舊漆斑駁,裸露出腐木的疏鬆質地,寒風一吹,碎屑便白髮似地一絲絲往下掉。
窗外一株只開半朵的梅花,它在冬天的風欺雪擾中尤自抱緊了裸露的雙臂,在枝頭傲然獨放。
我緩步而出,離開宅院,周圍是人聲的潮,那聲浪幾乎要將我澆滅,我只能選擇遠離。
滿目飛雪,我昭然若揭,指間紙鳶輕飛獨舞,心中漫延著著異樣的火,火蛇七竅亂躥,令我愈加浮躁。
手上微一使力,髮絲般的線便輕輕斷了,紙鳶沒了束縛,飄然而去。
我仍是不服,放步前去追趕。
天如漏了一般,雨雪霏霏,惑人眼眸,應接不暇,無休無止。
目眩神迷間,眼前豁然,一座樸素的孤寂宅院,窗臨曲水,門對青山。那牆由紅石砌成,經歲月風霜,紅石色幾不可辨,唯餘黛色。紙鳶似有迷戀,越牆而入。
我猶未死心,翻牆入院。
寒冬風冷,四周一片岑寂,院中百花便悽悽然失了韻致,倒是一叢細瘦的梅樹花蕾欲動,風雅至極。花簪搖曳,顧盼生姿、脈脈傳情,款款伸來朗朗疏枝。
彷彿誤入桃花源的武陵漁人,如此美景引得我頻頻回顧,疑有花妖巧笑嫣然閃身而來。
一架軟榻藏於梅花叢中,榻上細鋪白色狐裘,一塵不染,如雲似夢,遠勝那金玉衾褥。
一個白衣女子側躺榻上,安臥輕寐,那薄情隨風而去的紙鳶如今正乖順地落入她的懷中。
我謹慎走近,不免屏住呼吸,凝望這猶如飄然於雲端中的女子。
她猶閉雙目,在我的凝視中沒有哀樂地躺著,似庸懶不肯起身,碧鮫輕紗曼攏,撫向她如清泉般流瀉的九尺青絲。
我忽然無法直視她的容顏。
冰肌玉容,**蝕骨,素極之豔麗,美得如此憂傷。她令人窒息的美,足可將人逼到了絕境。
卷睫輕揚,剎那流光,秋水明眸,奪目迫人,望見我,她也不訝異,只輕輕問道:“你是誰?”
她的聲音如同仙綸玉音,曼妙不可言。
傾國容貌的女子,竟還擁有流泉一般的聲音,世間只此一份的絕色。
完美無瑕的女子。
“我,我……”我只被她望了一眼,心頭一陣即跳,兀自面紅如羞,頓覺狼狽,倉皇中險些撲通跪地,只含糊地答道,“在下,狄,狄懷英……”
“狄懷英?”她微微一愣,復又問道,“狄仁傑?幷州人氏?”
“你,你怎知曉?”我愕然。
“竟然是你……”她凝視著我,忽低笑出聲:“只因此處離幷州不遠,我亦是胡亂揣測。”
“你,你究竟是人是仙?”我痴痴望著她不沾纖塵的如花笑靨,蠱惑般地問出口去,立覺失態,慌亂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