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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一沉,是我太大意了,我遣走所有的人,卻獨忘了她。
怒戰輕輕放下我,一言不發,只將刀往夏蓮脖子上一橫。
夏蓮仍不停顫抖,急得大叫:“昭儀——”怒戰的刀往下輕輕一壓,她只能乖乖收聲。
“放了她。”我冷眼看著,淡淡開口。
“放了她?”怒戰詫異地反問。
我並不急於解釋,只微一挑眉:“是的。她什麼都不會說的,我信她。”
“既然你信她,而我信你,那便就此算了。”怒戰收回刀,瞭然地看著我,悠悠道,“我知今日是絕不可能帶你離去,但,終有一日,我會得償所願。”說罷,他的身子輕如白羽,扶搖一躍,落在屋頂上,悄無聲息,幾個兔起鶻落後,便已失了蹤影。
“昭儀……”夏蓮死裡逃生,驚恐而又疑惑地看著我,“為何你……”
我不由笑了,卻又不禁黯然:“我救你,只因你與從前的我太像了……”
夏蓮略一沉默,道:“夏蓮明白,夏蓮絕不會辜負昭儀的苦心。”
我輕笑,望著微暝的夜空,漠然一笑。殘雪未盡,冷月如霜。
而今的我,已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九五之尊的帝王已是服服貼貼羈絆於我的裙下,對我俯首稱臣。我絕不會為了怒戰,以及那不切實際的自由而放棄如今所擁有的一切。
“昭儀,你要去哪裡?”夏蓮見我邁開步子向院外走去,便立即扶住我。
“我想去見陛下。”我忽覺身心疲累,想去見李治。
到了大殿,李治卻不在,找來內侍一問,才知他去後殿了。
石階溼滑,夏蓮扶著我,小心翼翼地拾階而上。
後殿長廓下,靜溢無聲,竟沒有一個宮人守夜,松木的清香淡淡瀰漫,月光映照著皚皚白雪,呵氣成霜。
遠遠地便可聽見李治的聲音,我便吩咐夏蓮站住在廊下候著。
我輕推門,一腳跨進房去,只見繡幕沉沉,珠簾半卷,爐香嫋嫋,映著窗外殘雪,低低的女子笑聲,從簾中傳了出來。
我心中一沉,因為我已聽出那是大姊的笑聲。她正嬌媚地說著:“陛下,你怎又來我這了?萬一被媚娘知道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李治的聲音溫和得如一個一觸即碎的夢幻:“她不會知道的,她臨盆在即,只會在院中安心休養,絕不會來此。”
“陛下,我心中一直有疑惑,媚娘模樣生得比我標緻,也比我聰明,為何你仍會對我……咯咯……媚娘有什麼不好?”也不知李治做了什麼,大姊咯咯地嬌笑起來。
“媚娘確是生得傾國容顏,她橫眸淺笑時,叫人看了煞是可愛;而她那副輕顰薄嗔的神韻,叫人看了又煞是可憐。但每當她斂容勸諫的時候,眉頭眼角,隱隱露著一股嚴正之氣,有時我見了都不覺畏 懼87book。com起來……”李治嘆了一聲,悠悠說道,“我對她那是又愛又怕,有時我真不懂她,一點都不懂……還是你好,溫柔可人,又善解人意……媚娘,媚娘就是太好了……”
“陛下……”大姊柔柔地叫著。
一泊晶瑩微光中,我望見了李治與大姊在榻上交纏的身影。
我沒有發出一絲聲響,靜靜地轉身離去。
我心念舊情,見大姊無依無靠,便費心將她接到宮中,因為我們畢竟名為姊妹。為了母親,我不能拋下她不管。但我卻忘了,人的**總是難填,人都是貪得無厭的。一個願望滿足了,又會滋生新的**,永無止境……我的眼前有些模糊,遠去的記憶如溯影回漩,吞噬了所有的光熱。模糊的血光中,我所有珍視的一切皆從眼前流逝,原來回憶也會令人流血。
殿外殘雪飛揚,覆於心頭,落了一層薄霜,冰涼徹骨,心底殘存的一星溫暖寂滅。寒風吹得愈加猛烈,庭中的白梅被勁風吹得東倒西歪,它卻仍苦苦支撐著頹敗的身軀。
冬寒,已深入骨髓。
“我們走吧。”我輕聲對夏蓮說道。
夏蓮見我神色有異,卻也不多問,只默默地跟在我身後。
我感到了小腹中刀滾般的絞痛,下身的滾熱讓我心驚,我咬牙撐著,緩步前行。一直走回自己的小院,我才顫抖著伸手去摸,卻染了一手的猩紅。
“昭儀!”夏蓮驚叫著扶著我緩緩倒下的身軀。
我勉強微睜著眼望去,冰雪未融,冷意徹骨,只餘下觸目的空茫,窅暗如淵。
自我生下弘兒,我便以為,這世間最痛的是產子之痛,可如今我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