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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這麼晚還看書呢?歇歇吧,累得慌。”我坐下了,然後才想起來自己這一身伴讀書童的裝扮。
“妮子,你今天到哪裡玩去了?”老駱駝語氣不是一般的和藹。
“去杏園宴瞧熱鬧了。”還是說半句留半句。
“那你是知道了?”
“您說賜婚那事?知道了,我當時還沒走呢。”我愣是在那兒站到士子們散了場被盧琉桑拍得才回過了神。
“妮子你意下如何?”老駱駝這個問題……我要是回答了,好像有點看不起他。
“如何不如何的不都得如何麼?皇命難違,那逆鱗我可沒膽子去碰,再說,崔扶那人不錯啊,京城第一美男,才學又好,性格又好,斯斯文文的,還會琴棋書畫,我算是撿了大便宜了。”我說道。
在別人看來,天上一百年掉下來的一個小金豆豆砸我鄒晴腦袋上了,這都得到列祖列宗排位前燒香磕頭的。
“妮子,你好好坐著和爹說話,頭抬起來。”老駱駝說道。
不就是抬頭麼,還真當我會哭麼?下午都沒哭,這會兒哪有眼淚?況且,我既知道了馬懷素的心,高興畢竟比難過多些。心裡那座王屋山有望搬了,離敞亮還遠麼?
老駱駝的神情很肅穆,因為過於肅穆兩邊嘴角都向下垂了一點,眉毛垂,眼角垂,現在嘴角也垂,這一看,像長倒了似的,我沒忍住,樂了。
“爹,這算是好事吧?好事您就別這麼嚴肅了,好像我嫁了好人家您不高興是的。”我哄他。可惜,他不笑,該耷拉著的還耷拉著。
丫環居然很快端來了大肘子,紅油油的一大碗,還有一碗粉紅的秫米飯,又配上幾碟能化油膩的精緻小菜,看得我食指大動。我挪去小桌邊坐下吃飯,老駱駝也緩步踱來在一旁坐下,讓丫環拿了碗清茶喝。
老駱駝讓我慢些吃,我說爹,我吃相不好,您坐在這兒我都不會吃了。老駱駝總算露出點笑意道:“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咄咄怪事,他又在那裡回憶我小時候。
等我吃完了,正漱口,老駱駝說妮子,爹爹一定讓你風風光光的出嫁。我腦中立時閃過了金山銀山,還下起了漫天的玉石翡翠大雨,這才夠風光呢。
我笑嘻嘻說爹您對女兒可真好。
我看出老駱駝憋了句什麼話的樣子,但是他不說我也不問了,問了也白問,於是,我樂顛顛回房了。
丫環們跪了一地給我道喜,我說多謝多謝,睡下了,竟不覺得有撕心裂肺死去活來之感,我不禁強烈懷疑起自己的所謂“深情。”
睡到半夜裡,忽然夢見有人拿刀割我肚子,疼得我立時醒了,發現原來真是腹痛如絞,出了兩趟恭,稍稍好了些,一躺下又覺腹中什麼東西往上湧,眼看著就到了嘴邊兒,本來就出得有點虛了,一爬起來捂起嘴簡直天暈地旋。
等肚子裡都清空了窗紙外頭已有了亮光兒了,看看睡眼迷濛的丫環我有點過意不去,因為自己一時貪吃了油膩鬧肚子折騰得她們下半夜幾本就沒睡。
早上,我又餓了,早早到中廳等著,鄒家的早飯很精緻,為了養生起見,沒一點兒油腥,往常我吃得高興舒坦,今天只覺得嘴裡淡出個鳥來,我駱駝爹見我少有下箸便關切問我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我說合,就是我忽然饞了想吃羊肉。
一直安靜吃飯的富二孃和鄒暖齊刷刷抬頭看了我一眼,鄒暖嘴角撇了撇,輕哼一聲然後又低下頭去了。
“早上吃那個肚子怎麼受得了?若想吃,中午叫他們做去再吃,不差這幾個時辰。”我駱駝爹的聲音恍恍惚惚讓我又想起了小時候,那時候他和我娘還好好過日子,有一塊肉也要謙讓半天,最後都捨不得吃酒便宜了一邊眼巴巴的我。
還沒等到中午吃羊肉,剛回到房裡的我肚子裡又是一陣翻江倒海,又是折騰得倒騰空了肚子才安生,幾個丫環圍在我床邊,我正臉朝下趴在枕頭上養神。
丫環擔憂地說:“小姐,奴婢還是去回了老爺吧。”
“這麼點兒還麻煩我爹,你沒瞧見他老人家現下忙成什麼樣子了麼?別添亂,不過是壞肚子,一定是昨晚吃得油膩往回走又嗆了冷風鬧的,今晚就好了。”我讓她們一邊去了,自己又趴著手插進枕頭底下竟又睡著了。
醒了,手壓得麻了,忙從枕頭下拿出來,不經意間指頭拖出一塊布條兒,碧油油的綠色一下子刺激了我還迷濛著的眼睛。這布,好像是給盧琉桑做襪子時候用的,只是如今這裡怎麼還獨獨留了一塊兒?想到這兒我才記起來,那百衲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