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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人心難測海水難量,如今,就更不敢去猜測了。等著吧,車到山前的時候總有路的。想問問崔扶他“知交”和什麼女人過從甚密吧,又怕他想東想西把我往溝裡想,於是作罷,還是過好眼前的日子吧,這些日子,崔扶常在月下撫琴,小禾苗覺得有趣也伸手跟著瞎撥拉琴絃,眼見著人家“父子倆”知音相見歡了,我尋思我也學點啥樂器,問崔扶,崔扶想了想說:“我教你擊缶吧。”
“你又不是藺相如我也不是秦王,就不必學這個了吧?敲個瓦罐能好聽麼?再說,失傳許久,你又是哪裡學來的?”我問道。這人,不會去廚房拿兩個瓦罐糊弄我吧?
“像我這樣等級容貌的人,自古便少,要麼是頂級的草包,要麼是絕頂的聰明,我當屬後者。”
“崔相公你的意思是你這絕頂聰明的腦袋從故紙堆中研究出了瓦罐子怎麼敲?”
“正是,待會兒你便知道了。”崔扶看起來還挺得意。
你暫且得意著先,我就不信幾個破瓦罐能敲出什麼美妙的音樂。
崔扶讓我站書房外頭聽。一個音,又一個音,像房簷下剛滴下的水滴,然後變成一串一串……美妙流暢,我這銅臭腦袋只能想到“金石”輕擊的聲音,雖然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樂曲,但在我聽來,真是如同天籟!崔扶真是長了個難得的腦袋。
聲音漸次低了下去,直至停止。
門開了,崔扶邀我進去,我直奔那一排從高到矮的瓦罐前。
“咦?竟然真是泥土做的。”我捏了捏摸了摸,果然不是金石的。
“好聽吧?”
“還成!”
“我教你。”
“可這個學會了,到時候要出風頭的時候,人家琴啊箏啊箜篌啊琵琶啊,我到時候還得先去廚房搬一溜瓦罐,那也太那什麼了……風頭大概就出不了了,出醜還差不多。”我說道。不過,我本來就是一身的蔥花味,和這些個瓶瓶罐罐的倒也相得益彰。
“若有人因他自己不識得缶而嘲笑於你,你就給他講段藺相如的故事,若他連這個還是不知道,你便從盤古開天地講起,看誰還敢出言不遜!”崔扶說道。
“算了吧,講的多錯的多,講錯了醜上加醜了,還是換個常見的吧。”我說道。
澠池之會,秦王讓趙王鼓瑟,藺相如為了扳回面子讓秦王擊缶,想必這缶乃是比瑟要等而下之的東西,我才不學,況且,這麼多個,胳膊伸來伸去的多費力。
“那,我想想。”崔扶輕輕擊打瓦罐,還是很悅耳,他笑了笑,“我善彈琴,不如你學鼓瑟,所謂琴瑟和鳴。”
我使勁搖搖頭:“我一個女人家鼓著腮幫子多不雅!”
“要不,學蕭史和弄玉?”崔扶又提出個意見。
“吹簫?”這是做什麼,一會兒琴瑟和鳴,一會兒蕭史弄玉的,非學一對一對的?
“雖不如琴精通,但也差強人意,教你的時候自己也精進一下。”崔扶說道。
我想了想,簫這東西可是好攜帶多了,不用讓一幫丫環伸手跟著抱著,也不用捧著,只要弄一穗子掛在腰間即可,隨時可以拿出來出風頭。
“那就這個吧。”崔扶也不精通,到時候我即便又“差了些天分”他也不好意思開口再說的。我打著小算盤。
正文 吹簫
崔扶小心把那些小罐子搬到書櫃上,又翻箱倒櫃找出一隻簫來,打眼一看就瞄見密密麻麻刻著許多形狀奇怪的字,他先自檢視了一番又吹了幾個音,評價道:“沒有走音。”然後遞給我,“這是我一直用的九節簫,音色倒是不錯的。”
“借我?”我研究那上面奇怪的字,一個也不認識,看著像老道們畫的符似的。
“自然。”崔扶點頭。
可這剛剛才沾了他的唇齒,我要是用了那不就是間接與他唇齒相碰了?
“你就一隻簫?我看箱子裡橫七豎八的東西不少啊……”
“哦,那些我自己閒來無事削的東西,未完,吹不成調。”崔扶說道,“你是嫌我用過怕髒?”
“啊?哦,彈琴作畫的不都把自己的傢伙事看得重逾性命麼?我是怕犯了忌諱。” 我忙道。
“一家人不必分得那樣清楚,況且,你都說了,傢伙事,左不過都是給人用的玩的,斤斤計較那些無趣的事作甚。”崔扶說道。我一聽,得了,到這份上,要是再推三阻四怪無趣的,是我央人家教的,再推便是不識好歹了。
我擺弄著簫,仍研究上面的字,不知道崔扶要從哪裡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