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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店鋪一樣在簷下只築了一道兩尺多高的粉牆將店面與道路隔開,只留出半丈多寬的地方任人出入,但粉牆上卻雕了蓮花與忍冬的圖案,顯得分外雅緻。裡面三面牆上都掛著展開的夾纈布帛,還設了兩張高足的案几,上面放著一匹匹布料,有兩位衣著華麗的女子帶著婢女在那裡一樣樣仔細挑選。
琉璃用懷裡拿出一條幹淨手帕,仔仔細細抹乾淨了臉上的灰塵,才不緊不慢的走了過去。
門口的夥計正滿面笑容送走一位客人,看見琉璃先呆了一下,習慣性的道,“小娘子,可要看看本店新出的花樣?”隨即便注意到她的衣著,心裡嘆了口氣:原來只是來過過眼癮的!卻見琉璃對他微笑道:“小郎君,借問一聲,貴莊東家可是安四郎?”
夥計愣了愣,但見琉璃笑容明媚,言語又十分客氣,還是點了點頭,“自然是,這西市夾纈只此一家,不知小娘子……”琉璃展眉一笑,“這便是了!奴姓庫狄,是安家嫡親的外甥女,卻要麻煩小郎君找人去知會舅父一聲,奴有急事請舅父拿個主意。”
夥計越發怔住了,上下看了琉璃幾眼,見她目光明澈的看著自己,回頭又見掌櫃正得閒,便道,“小娘子且等等。”轉身到了掌櫃身邊悄悄說了幾句。
那掌櫃約有四五十歲,聞言也仔細看了一眼琉璃,只見她衣著雖然素淨,但容色清豔,更兼腰挺背直,神態從容,自有一種讓人無法小視的氣派。他心中轉了幾圈,招手叫來一個小夥計,吩咐了兩句,那小夥計便飛也似的去了。
掌櫃臉上帶了笑,走過來拱了拱手:“這位小娘子,某已讓人去請阿郎,小娘子不如進來等等?”琉璃微笑著道了聲謝,跟著走進了店面。掌櫃還要請她到後面喝茶,琉璃便笑道,“不勞煩丈人了,奴在這裡看看就好。”說著抬頭看向牆上掛的夾纈布料。
她本是美院染織系的學生,自然知道所謂夾纈,是用兩塊雕成相同圖案的花板夾著布帛入染的方法,起於北魏,而流行於盛唐,因工藝費錢費力,在這個時代還是高門富家的專屬。只見這三面牆上掛著的夾纈質地為錦、羅為主,顏色一般是單色,也有雙色及三色的,圖案則多是聯珠、團花、散花和少量人物,盛唐時的山水、花鳥、狩獵等媲美畫作的精美夾纈似乎還沒有出現……
琉璃暗暗的鬆了口氣,最近這幾個月,她一直有意無意的打聽著幾個舅舅的生意,知道大舅做香料與珠寶生意,最為富貴,小舅舅接了外祖的班,常年來往在西州與長安之間,似乎還做著女奴的買賣,惟有二舅安四郎專營布匹,以西市上獨一份的如意夾纈聞名,還有一家極大的招財絞纈以及一家明心繡坊。當時她心裡就是一動,慢慢的有了計劃。
琉璃正琢磨著待會兒如何跟這位舅舅開口,卻聽背後一位婦人嘆了口氣,“近來就這些花樣了麼?”隨即便是掌櫃含笑的聲音,“夫人是老主顧了,想來也知道,要論花樣,這長安城裡除了織染署,只怕再沒有比本行花樣更多更新的地方。”那貴婦人道:“東市的風華夾纈也是好的,可惜皆無想要的花色。”掌櫃笑道,“這也不難,夫人可以說出樣子,先讓畫師斟酌著畫將出來,只是要多等一個月。”貴婦人忙問,“價錢幾何?”掌櫃道,“自然明碼標價,若是以上等生絹為底,便按本行上品的價格,一匹七百六十文,先付一半定金。”
琉璃迅速看了看牆上掛的樣品,只見果然都標著等級和價格,下品是三百二十文,中品是四百五十文,並無上品,想來所謂上品是屬於定製,需要重新繪圖、製版,自然要貴很多。琉璃並不回頭,腳下卻往那邊移了幾步,只聽貴婦人道,“奴家阿母最愛牡丹,貴行雖有一兩樣,卻富貴不足,奴思量著要做一塊三色牡丹的夾纈做成披帛,店家可能先畫出樣子來?”
掌櫃的聲音帶上了些為難,“牡丹卻是花鳥中最難畫的。某也需與畫師商量,夫人若誠心想要,不如明日此時再過來。”貴婦人不由遲疑起來,“明日麼……”
琉璃心裡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轉身微笑道,“奴也最愛牡丹,平日無事時倒是畫過一些花樣,丈人若信得奴,奴願意畫個樣子讓夫人過目。”
掌櫃和那個貴婦人都吃了一驚,貴婦人上下打量了琉璃一眼,只見是個衣著貧寒的美貌胡女,氣度卻甚為沉靜,不由疑惑的看了掌櫃一眼。
琉璃笑著微微一福,“奴是這店東家的外甥女,自幼就學習花樣繪製,今日是頭次來舅父的店裡,相逢便是緣,奴且畫個簡單的樣子,夫人不喜也無礙。”又向掌櫃笑道,“可否借紙筆一用?筆要狼毫小筆,紙以熟宣最佳,若無,夾皮紙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