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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我卻左右看代筆人選。才到這裡不滿一日,也不清楚平時是否有類似秘書的侍從什麼的,能習文寫字。我眼泛慌色心裡自顧斥責,饒瀕你這大馬虎,連人都不知道找誰,就大咧咧下令了,紙墨一來豈不馬上NG?
未等我多想,哈斯已經端著文房四寶進了屋,孟恩卻心有靈犀似的挽起袖子自告奮勇:“郡主不嫌棄,我來代筆可好?”
他看向我,又是撒來溫柔一片,我感激得送上一笑:“那就有勞孟恩少爺了!”
我自認是心理素質好到,說話做事能臉不變色心不跳,剛才那一慌,卻還是被孟恩看出點什麼,自是慚愧,也不由得多想,趕快把思緒跳接到組織語言上。謅一封家書不難,難的是遣詞用句各人有一套,我沒看過阿蓋的文章墨寶,也無法學上個幾分像。好在這個身體僅十四歲,雖說古人早熟,現在在有人代筆的情況下我用自己的話說個大意,把那些八股繁瑣的文縐縐丟給孟恩也未嘗不可。
“嗯哼”,見哈斯已經研好墨,孟恩也已經選了粗細始終的狼毫筆,我假裝清清喉嚨,表示自己要說了。孟恩應聲,就提起筆來沾墨,那李紫龍也立刻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一聲清喉嚨就引起他們這樣緊張,我還真想偷笑,臉上卻不敢有所表露,又是一陣板起臉來的嚴肅,緩緩道來:“孟恩,你就這樣代我寫——女兒在大都一直很想念父王,上一封因為貪玩未回信,不料父王如此傷心不安,阿蓋不孝,實屬不該。”踱著方步說過這幾句,看孟恩頓了一下,又接著寫,不知是聽我所說上封信的情況有所感觸,還是在遣詞行文上有思考,龍飛鳳舞幾行之後,抬眼看我,示意繼續,我領了意,抿一口香茶,方啟唇言道:“得父王之信,字字感動,阿蓋看後恨不得馬上飛到雲南與父王相見。惜在大都仍有幾件未了之事,也阻擋不了女兒歸心之切……不得已暫定於白節啟程向南,”說著說著似乎有些邏輯不清,好在看孟恩並未被打亂的樣子,我也硬著頭皮繼續:“阿蓋定當在白節向皇帝請辭,到雲南承歡於父王膝下,以盡孝道。”
孟恩又是幾個龍飛鳳舞,我湊前一看,竟是一手漂亮的顏體,想來這元代推崇漢學真不是蓋的。再看內容又是一驚,在這短短几分鐘時間,孟恩不僅把我所說完整記下,更是用詞得體,邏輯清晰。那種對仗和措辭,不是我這種古文外行一下子能忖出來的細緻。一個開心,也學著江湖人士般稍顯“粗魯”的抱拳道謝:“有勞孟恩少爺!”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郡主客氣了!”孟恩也見我似乎結了文,又撩下幾筆作尾。看他拾起毛筆信手拈來的樣子,頗有文人墨客之風,卻多了一些英武的影子。
待墨幹,他雙手交著,悉心疊好,放入信封,後面蓋上紅泥,暖暖地放在我手心。一連序列為貼心具體,我也以目光傳送感激,同時應和孟恩水般柔情。
拿過信,翻來覆去又檢查了一遍,轉身移步到李紫龍邊。他見我過來,忙站立垂目待命。我斂了平時的嬉皮笑臉,一副微笑來得既莊重又很職業化,雙手奉上信件,方啟朱唇曰:“煩勞你轉告父王,阿蓋請他一定要注意身體,女兒很快回來。”
“郡主言重了,此乃臣分內之事。誠孝能感天,王爺身體一向安好,請郡主放心。”李紫龍接過信,馬上從懷裡掏出羊皮包好,又放進懷裡。想來古代裝東西習慣裝懷裡和袖子裡,還真是不方便,長途跋涉,還得用羊皮防水,更是不容易。
李紫龍收拾妥,再拜孟恩與我:“王爺有令,臣自是不敢多留,就此告辭。”
啊,這也太辛苦了吧,匆匆往大遠地來,沒歇多長時間又得匆匆走了。可能是怕信半路會出差池的緣故,這樣一來一去,中途連人都不換,這梁王也太不人性了!
我心裡嘟噥著,心想說“壯士請留步,用過晚膳再走不遲”之類的客套,又怕舉動不妥,許是不興這樣說,只得淺鞠一躬:“有勞了!”偏頭喚:“塔娜、哈斯,送李信使!”
雖有謝意,但限於地位不容易表達,總有些不是滋味。伴著夕陽,只得最後站在院口,目送李紫龍急匆匆上馬離開。蹄聲漸遠,孟恩從後幾步上前搭住我的肩,我亦轉身望著他,四目滿是微笑——
“謝謝……”
同時說出這個詞,有些尷尬,但又是引得笑咧了嘴。
謝謝你為我做的,但,你謝我的又是什麼呢?
孟恩的眼裡已沒有悲傷,純粹只是堅定的溫柔——謝那一個點頭,可你明明知道,我留至白節仍是會走。那絲堅定浮在你眉宇之間,極不合理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