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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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音忽又若斷若續,似是用盡全身力氣,再無法控制,仿似只能依靠自已的力量,把僅餘的生命化作垂死前掙扎的悲歌。
我驀然駐足,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冥冥之中彷彿有什麼在指引著我,去尋覓記憶深處那份被謊言掩埋的清明。
簫音欲絕處,幾記清越的絃音顫起,古琴的醉伶便飄然在天地間。琴簫合鳴,一如陰山雁鳴,一如巫峽猿啼,蒼涼悲越的餘韻沖霄而起,填滿人的靈魂深處。
樂聲能追魂懾魄的力量把我對自身的控制完全衝潰,際此旭日清幽的時刻,潛藏的哀思愁緒像山洪般被引發,千萬種既無奈又不可逆轉的悲傷狂湧心頭,情淚奪眶而出。
我茫然地向前走著,林路彎彎曲曲,忽然豁然開朗。
寧心觀內,府門洞開,屋前高偉濃密的菩提樹下,坐著一男一女,在漫天紅霞的映襯下宛若出世謫仙。
女的素服道冠,端坐在石凳上,手執竹簫,面容如幽蘭般婉潔,目光似秋水般清洌,這女子正是陳蘭息。
男的身穿白布儒袍,劍眉美髯,看其髮鬢花白,似是已經年過五旬,但他的容貌卻是一種囊括了滄海桑田的俊美,任人怎樣也無法相信他的蒼老。此刻,他雙手撫著一架七絃古琴,身形寫意而自然,神情更是淡泊飄渺。這男人又是誰呢?
二人見了我和春兒,竟是目不斜視,頭也不抬,完全沉浸在妙不可言、一往而深的合奏中。
此情此景,倒叫我憶起那天在陳蘭息的屋子裡間到的那幅畫,難道說,眼前這男人就是那作畫之人、陳友諒的爹?
驀地,簫音輕旋,琴聲再轉,透出飄逸自在的韻味,比對剛才,就像浸溺終生者忽然大徹大悟,看破世情,晉入寧柔純淨的境界。
我正在品念,秋風卷著菩提樹略微發黃的葉子翛然而落,沾在顫動不已的古琴上,清弦微錚,簫音卻漸漸淡了,這曲子就這樣自然而然的消匿,歸入淺淺逆來的天風。
我猛然回過神來,再看春兒依舊是怔怔地望著前方,眼神恍惚,桃花般的雙頰掛滿清亮的淚珠。
“王妃可是做了決定?”那男子放下古琴,抬頭注視著我,目光深邃而明亮。
這樣蒼勁的聲音,這樣智光流冽的深眸,不正是那位老先生嗎?可是他如今的模樣,卻比昨日年輕了不下二十年!
我詫異地回望著他:“你是……”
“正是老夫,”他立起長衫,見我滿臉不解,又淡淡而笑,“皮囊不外乎身外之物,何必耿耿於懷?”
是了,他一定是怕別人認出自己,所以喬裝改扮成那副蒼老的模樣。
我轉向陳蘭息,畢竟陳友諒是她兒子,而我卻……
我面頰微紅,踟躕道:“娘,我……”
這一開口,忽然發現自己開口發出的聲音竟比平日要低沉嘶啞,自個兒心裡也是微微一驚,遂定了下神。
“你不必說,”陳蘭息收起竹簫,笑容溫婉,神情卻落寞,“山彥都告訴我了。也罷,誰曾想到,諒兒和你,終究是孽緣一場。”
我心底砰砰直跳,連她也這麼說,難道陳友諒真是在騙我?
陳蘭息長嘆一聲,又道:“既然來了,就留下來好好治病,我這位……這位朋友醫術高絕,自然能治好你的離魂症。”
儘管春兒已經說動了我,此番見到陳蘭息,我仍是有那麼一絲心虛,我垂下頭,眸子卻探向她:“夫人你不介意嗎?”
不知為何,我已轉口喚她“夫人”,而非“娘”,想到這點,我愈發無所適從。
“情不為因果,緣註定生死,”陳蘭息面上溫和的笑容漸漸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遠孤漠的神情,“我早已是方外之人,你和諒兒的事,我本不應插手。這一切還要看你們自己,你們若當真情比金堅,自然不會受任何外物的影響。”
我抬頭注視著她,忽然下定主意:“昨夜我認真想過,真情不應該是盲目混沌、沒有自我的付出。但時至今日,我根本無法辨別我和他的情意究竟是一種被動地由他強行灌輸的觀念,還是發自內心而產生的感識。所以,我想確認這份感情的真實性,確認它是否會受外物的影響,哪怕這外物是危險而又不堪回首的記憶。”
我說著,轉向那個男人道:“老……先生,請為我渡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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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房內,陳蘭息靜坐在蒲團上,手執拂塵,隔著輕薄的幕簾,遙遙望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