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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子:“我陪你喝。”季斐然點點頭,給他倒了一杯。遊信不緊不慢喝下去,不像飲酒,倒像品酒。季斐然笑道:“若非聽說遊大人酒量驚人,我定會以為你不勝酒力。”兀自喝下一杯,道:“酒還是要烈的才好。”
遊通道:“子望以為,酒夠香夠醇即可。”季斐然道:“烈酒最香,毒花最美。辣得你喉嚨越痛,你越記得住它,哪怕只是小一口呢。”遊信沉默片刻,又道:“狀元紅不錯,不烈,卻味美。”季斐然道:“狀元紅哪裡不烈了?那是遊大人海量。”
遊信但笑不語。季斐然道:“若論酒中至烈,定數軍酒。”遊通道:“軍酒?家父曾品過,說暴烈程度讓人吃驚,僅一小口,便騰雲駕霧。早上飲下一斤,太陽落山的時候酒勁都還未過去,患心疾之人根本無法消受。”
季斐然道:“軍酒是草原漢子起的名字,名兒倒挺古樸蒼涼。牧人也好,軍墾漢子也好,但凡視酒如命之人,把酒罈子埋在樹底下,用刀子刻上記號,幾十年上百年儲存著。喜歡喝這玩意的人,要不是上年紀的,就是當兵的。”遊信安靜聽他說,手指漸漸蜷縮。
“尤其是在軍營中,這麼暴烈的酒一罈罈送到各個支隊,每人一壺,用酒囊裝,當場喝上,頗為豪氣。”季斐然飲了一口酒,全不知味,“從中原來的,從外夷來的,不管多麼暴烈,他們一口氣要喝下去半斤多。然後在大草原上歡歌暢談,行酒令,吹牛角號……”
遊通道:“看樣子,斐然對軍中的豪情還很嚮往。”聲音不冷不熱,也聽不出個調兒。季斐然苦笑道:“不是嚮往,是希覬。”遊信頓了半晌,終於忍不住道:“飲酒若為解愁,怕是酒醒更殘,愁來依舊。”季斐然嗤笑道:“小小季斐然,有甚麼愁可言。”
一點殘月入房,季斐然一張臉襯得白白淨淨,眼雖沉迷,卻無醉意。遊信這會如馬陷淤泥,開口甚難。季斐然回頭看看他,調笑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天下美人何其多,究竟該選哪一個?這便是我現在最大的愁。”語畢又繼續灌酒。
遊信竟有些氣惱,扳住他的手不讓他喝。季斐然瞥了他一眼,又看看他的手。遊信收回手,見他喝下去,抿唇道:“失禮了。”季斐然飲完酒,把酒杯放在案上:“睡都睡過了,還有甚麼失禮不失禮的。”遊信一怔,垂頭不語。
季斐然站起來,脫掉自己的外套,扔在床頭:“你若還想睡,絕無問題。”遊信猛地抬頭,手指握成拳,又鬆開,慢慢站起來,側頭去吻了他一下。
季斐然下意識地蹙眉,下一刻卻抱住他的脖子想要深吻。舌還未進入遊信口中,遊信便推開他,輕輕呼吸幾次,道:“我想要的不是你這身子。”說完,頭一回不打招呼,直接離開。
第 24 章
一行人歇息了一天,便開始往洛陽趕路,越往洪災源頭走,洪水越洶湧。僱的馬車行不了,唯有騎馬。封堯是武將出身,再是暴烈的馬,都被他馴服過,自然不在話下。季斐然與遊信水平湊合,普通馬匹可以擺平。
最烏龍的是歸衡啟,年紀不小,騎個馬哆哆嗦嗦,還要下屬一邊看護著。一路上只聽扈從如下發言:“歸大人當心”“歸大人,莫要夾馬肚”“歸大人天啊”……
好容易過了幾個城,歸衡啟大汗流得像瀑布,臉白得像米粥,還自我安慰道:“要得會,天天累;要得精,用命拼。”封堯無奈地搖頭,一直道他是屁股瓣兒拴石頭。遊信頗耐心地給他解釋,季斐然眨巴著眼睛瞧樂。
後來發大水,馬從黃泥中過,更是一大災難。歸尚書幾次坐不穩,摔入水中,出來後渾一個泥人,異味逼人,馬都嫌他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痛苦之餘,也只有感慨皇上的差事不好辦。季斐然勸他乾脆在路上等著,辦好事再帶他回去。歸衡啟寧死不屈。
季斐然不多勸,封堯便附和了他,說什麼也要歸衡啟留下。遊信幫著歸衡啟,說皇上知道會動怒。季斐然道:“皇上要的是結果,有遊大人在,還怕水治不好?”遊信面無表情,冷靜得讓人想抽:“忠藎第一。”
封堯道:“遊大人平時對小賢謙讓,怎的此事就如此固執?”季斐然還未說話,遊信便抖了抖韁繩道:“那也要看是什麼事了。”季斐然道:“讓什麼讓呢。遊大學士是先行官,聽他的沒錯。”封堯略有慍色,騎著馬走前頭去了。
遊信策馬到季斐然身邊,小聲道:“斐然,怎麼說話如此生分?”季斐然道:“我這不是為了說服九王爺麼。”遊信微笑道:“你沒生我的氣就……”話未說完,季斐然便用食指挑起他的下巴,笑得不倫不類:“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