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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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韋業在閒談時柔聲問他:“識得你許多日子,從未聽你提過表字,是怎麼回事?”
奚吾答:“彼時我無有父母親族主持,便不曾行過冠禮,故不曾有字,子文提過要贈我表字,被我推脫了。”
“既如此,我贈你一字。”韋業溫言道,“便是自珍二字。你可明白?”
自珍,自珍,他人奚吾我自珍。
自有生以來,這便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明晰地說出他最大的渴望——不再拘泥於出身的卑汙,自珍自愛,坦坦蕩蕩活在這世上。
他人瞧不起,與我何干,與我何擾?他人多少厭棄,抵不過我傾心愛護。
這之前,有子文坦言要他忘卻出身,有平安郎自胡姬所出而全不畏縮,有李繼周身邊小童自小孤零卻快活非常,有劉倍坦然接納身上的漢人血脈……卻從無任何一人,明明白白大聲對他韋奚吾說:“他人奚吾,汝當自珍。”
如今,這話卻被他心中的敵人說出來了。
而這個人,便是阿孃念及一生一世的那個人,他名義上的爹爹。
即便韋業不是他親生父親,只這一句,已足夠奚吾感激他一生。
關心、理解、體貼,多少事上都有共識,晚來小酌微醺,還會與他兩個講述一些與阿孃的
52、回京 。。。
情事。燈下,韋業眼波迷濛,嘴角含笑,講當年各種點點滴滴,如何春日同遊,如何水上泛舟,隨口背誦阿孃做的小令時,眼中一片溫柔。
這種感覺實在太美好,美好到他偶爾會恍惚片刻,竟覺得面前這溫文和藹的長者,便是他一心渴望的親生父親。
可惜終究不是。
他心中時時刻刻有個聲音在提醒著——這是在做戲。
只是這戲文實在過於美好,越美好,越心痛,一旦脫出戲外,黑暗便鋪天蓋地籠罩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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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施仲嘉,卻正領軍走在得勝班師的路上。萬里迢迢,這一日,便過了晉州,眼見前方便是西京河南府。劉豐提馬趕到子文身邊,低聲道:“前面快到西京了,將官們的意見是,是否在河南府找個安穩的所在,先將傷兵安頓下來,重行整編一番再進京面聖?”
子文反問:“為甚麼要將傷兵留下?”
劉豐尷尬道:“這是軍中慣例,老弱病殘進京面聖,場面上須不好看。”
子文回視劉豐:“你跟我爹爹行伍多年,會有這樣想法,我不怪你。但如今既跟了我,便要隨我的規矩。”他笑道,“我施仲嘉的兵,都有面聖的資格。”
他揮手令大隊停下,縱馬上了路旁的山崗,立在高處揚聲喝道:
“方才有人說,軍中慣例,老弱病殘要留下,不能進京,如今我來問問爾等,哪個自認老弱,傷病難支,無力隨我進京面聖的,離隊站出來!”
“哪個有傷有病之人,自慚形穢,不敢隨我進京面聖的,站出來!”
“哪個自認戰時膽小怕事,畏縮不前,無顏隨我進京面聖的,站出來!”
他環顧四周,黑壓壓的大軍一片沉靜,只有無數旗幟在風中招展。
“我大軍一路破關斬將,自涼州始,連奪鷹嘴、黑水、餘慶三關,破十二城,斬敵萬餘,直搗西平府,逼降夏王。多少兒郎流血流汗,才能有這樣輝煌的戰果!我今日便要告訴你們,你們流的每一滴血,每一滴汗,都值得萬民景仰!都值得聖上嘉賞!我施仲嘉手下的兵,無傷的是英雄,為國為民受傷帶病的,更是英雄!但能站得起來的,都與我進京面聖去!你們站得起來麼!走得動麼!”
“站得起來!”雷鳴般的應和,高崗之下,十三萬將士兵卒身姿挺拔,原本走路都需人扶持的傷卒甩開伏在腋下的手,勉勵站定,躺在大車上的,拼死命也要站起來,含淚仰望施仲嘉,無有一人有半分動搖。
這是他們的大帥,這是帶著他們連戰連捷的大帥,這是唯一一個肯帶著傷兵回京面聖的大帥。他年輕,俊秀,兵法嫻熟,智謀過人,似乎只要跟著他,大宋軍隊便可百戰百勝
52、回京 。。。
,無所不能。
在這些兵卒的心中,高崗上那個長髮飛揚,傲然四顧的人,便是他們的神。
而高崗之上那人心中明白,在軍中如此高的威望,於他是一柄雙刃劍,可傷人,亦可自傷。
握住軍心在手,要拉攏他的人會愈發奮力拉攏,要防備他的,也愈發會更加防備。
只是他已別無選擇。
他已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