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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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無言,走到一半路,她忽然氣呼呼地轉過頭來,大眼睛瞪著他:“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呃……”
“你娶不娶我?”她揚眉一挑,瞪了他一眼,然後閉上眼睛,主動站在原地等待。
那個年代風氣還沒那麼開放。周圍來來往往已經有人在圍觀了——可他心一橫,想就在此一舉了,以前也沒喜歡過誰,但kiss總歸和電視上一樣不會有錯的……
結果,他心跳越來越劇烈,卻不是因為愛情——女孩子花一般的臉頰就在面前,即使是黯淡的天色也遮擋不住她的美豔,他卻只驚懼地看見,就在她身後,他們面前——
另一個白鹿原又出現了。他這回冷冷地靠在一棵樹上,還是拿著那個小本子,眼中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不屑。
沒有人比你自己更瞭解自己。那一刻白鹿原徹底被看穿了。他從未覺得有這般覺得自己該鑽到地縫裡去。
“真無恥啊。”那個白鹿原分明瞧不起他似的說,“和於連一樣,拿並不喜歡的女孩子當做加官進爵的墊腳石麼?——你還沒有司湯達的才華呢。”
女孩閉著眼睛等了半天卻未等來溫暖的擁吻,再睜開眼睛,只見白鹿原根本沒面向自己,卻呆呆地、震驚地望著前方一個視線中彷彿不存在的空茫方向——
她氣得跺了跺腳,轉頭就跑了。
世事無常,也許只有劇透之神才能說清世間萬千因緣。白鹿原一生之中,並無和市長侄女相親的緣分,這便是命,也是天意。
天意讓這一夜風雲變幻。那天晚上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發現同樣失魂落魄的父親,家中罕見地、滿地酒瓶和煙味,那是他印象中一貫酷愛裝逼、毛筆字和茶水不離身的父親唯一的一次失態:
“完了,都完了!”父親紅著眼睛瞪著他,“晚了一步……呵,晚了一步!你……”他有些絕望地看了還沒成氣候的兒子一眼,擺擺手說,“罷了,你自己的路以後自己走,爸爸幫不了你了。”
那一次事件在市內波及了相當多的一批人。父親並非首當其衝,卻也被強行退休在家,一輩子的仕途付諸東流。無數人失魂落魄地搬出大院,無數人歡歡喜喜地加官進爵,這其中的深意就宛如市長白天的笑意一般,永遠捉摸不透。白鹿原並不知情——他只是突然恍然,這白道仕途,果然危險重重。
所謂的大好姻緣當然泡湯了。他此後再也沒見過那個倒追他的女孩子——果然,縱然是喜歡,也要看家世背景的。他並不覺得有怨言,本身自己並無喜歡……只是突然想起了黎家那小子的話:
“你以後不要和他們一樣。”
白鹿原苦笑了一下想,怎麼可能一樣……已經不一樣了。
已經不一樣了,他望著翻雲覆雨的天空,模模糊糊地想,起碼,最明確的就是,此後這一生,和女孩子戀愛,都會有陰影。
他回到學校,誠懇地去找了校長。校長憐惜這位家道突然中落的青年才俊,更欣賞他在學校時期的優異表現,爽快地讓他留校了下來。既然在辦公廳實習過,教書未免可惜,不如做行政。正好二級學院建起來了,好崗位當然留給年輕人做。
就這樣,白鹿原抱著電腦搬進了學校後勤集團的辦公室,一頭扎入象牙塔。辦公室外,綠蔭漫漫,陽光寂靜。這時日真好,看著外面連帽衫的少年和短裙少女,便能讓人忘掉時間,忘掉世間浮沉,縱然不得不應酬,卻也較外面人心單純。
他打算駐在這裡,不走了。
006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這句話宛如文讖,總跟著他,如影隨形。
慕容笑笑生出事的那段日子,白鹿原從未覺得如此恍然。到了夜裡,血管裡奔騰的洪流越發疾馳起來,彷彿揭示著不能抗拒的命運,彷彿吶喊著不得不噴薄而出的自由。
有的人一生也沒寫過長篇小說,可到了一定的年紀就忽然會寫了,那並不是編造的某個故事,那只是傾訴你自己的表達。
那天之後,他也再沒有見過另一個白鹿原了……不,不,他夢到他了。
夢迴龍戰玄黃地,坐曉雞鳴風雨天。
在某個呼吸愈來愈焦慮的夢中,他滿懷著那些不能訴諸於口的苦悶和渴望,彷彿穿越一道道真理之門,在時間迴廊的盡頭,看見一箇中山裝的青年,滿臉痛苦和絕望,跪坐在地上,口中悲憤道:“良友漸隨千劫盡,神州重見百年沉……神州重見百年沉,這家、國、君、父,便真的沒有救亡之路了麼?!”
他只覺心中一痛,有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