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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蠶絲製成,據說擁有能支配萬物心神的力量。”
雷九聞言呵呵一笑,道:“我爹賀惠帝登基大典,斫琴之時,我就在旁邊。那不過就是一段好一點的木頭罷了。而且,”他頓了頓,接道:“龍吟琴是沒有琴絃的。”
無絃琴。
裴青震撼。他忽然脈搏加快,心室顫動,血流迅速湧上頭頂,眼眶微紅,腦海中浮現過往二十年來的舊事。一下難以相信一下又覺得被世人欺騙玩弄了,一下又感到世上再無可信之人,萬事成空,生無可戀。
雷九沒想到一句話就引他走火入魔,連忙伸手按住他手腕,以真氣注入他經脈。少頃,見裴青喘息漸緩,峻聲道:“你練逍遙遊心法也算小有所成,我問你逍遙遊宗旨何在?”
裴青嘴角滲出一縷血絲,淡笑道:“要在‘玄心’二字。”他喘了喘,複道:“琴之一道,與治國同理。蜀國開國便奉行老莊之言,清淨無為,孟子鶯無為而治,自然便鼓搗出無絃琴來。我將大事寄託在龍吟琴之上,實是瞎了眼。”他聲音嫉恨淒涼,眼中幾乎要滴出血淚來。
雷九一怔,過了一會嘆氣道:“你這孩子,竟然是這樣的氣性,不知是福是禍。”
裴青慢慢跪在雷九面前,目中含淚,一字一句道:“宣武帝白雁聲,名蓋四海,身負重任,少壯臨朝,至於白首,何得言不豫世事邪!耽於情愛,坐失良機,破壞天下,正是此君!方今四海暫寧,而識者知其將亂。我不願後人回顧神州陸沉,百年丘墟,責我白家未盡其職。裴青欲輔名主,肅清萬里,總齊八荒,告成歸老,待罪南陽。老前輩精通琴理,亦知為國處世之道,請為裴青一言。”
雷九思忖半晌,道:“你要我做什麼?”
“撫劍而雷音,猛氣縱橫遊。請老先生為我斫一把能與滄海龍吟並駕齊驅的寶琴。”
雷九直視他面龐,見他臉形柔和纖細,嘴角緊抿,美眸淬血,眼底眉梢間滿是渴盼,又隱隱含著煞氣,仿若心尖上纏著一把鋼絲,箍得人心直顫。
終於狠下心來道:“昔神農氏近取諸身,遠取諸物,始削桐為琴,繩絲為弦,以通神明之德,合天地之和。八音廣博,琴德最優,感格幽冥,充被萬物。你不是要治世之音,卻是要一把殺人的利器。老夫不能制這樣的琴。”
裴青眼中顯見失望之色,再三請求,雷九終是不允。
天色漸暗,裴青只得告辭。
出了棚屋,他只覺腦中一片空白,沿著小巷緩緩步行。沉香不敢打擾,遠遠跟在後面,見他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江邊。落日將近,水天一色,秋風淒涼,岸邊柳樹只餘光禿禿的枝條。碼頭上的人都散盡了,遙遙聽見江上小船上傳來漁夫歌詠之聲。
昔年種柳,依依漢南。今逢搖落,悽愴江譚。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沉香見江風凜冽,忍不住走上前道:“侯爺,我們回去吧。”
裴青背景寂寥,過了好半天,沉香才聽他低聲道:“蕭殊手下會一門獅吼功,我本無內力,若沒有雷公琴助陣,決計贏不了他。”他說完話就轉過身來,眉眼一彎,含笑道:“明日我們還要去拜訪雷前輩。”方才他臉上的陰霾之色已是一閃而逝,身後浩渺煙波間一輪明月冉冉升起,遍撒清輝,無上晶瑩皎潔。
二人沿江而返,步行數十步,忽聞高空中有磔磔怪聲,由遠及近而來,即尖且厲。兩人同時抬頭望去,見江北有大鳥迎空飛來,到南岸盤旋不去,全身黑褐,頸部金黃,翼長而寬,有半人多高。在空中迴旋一陣後,辨明方向,徑直往城裡飛去。
裴青面色大變,不由分說,疾步追趕,腳力卻遠遠落後,不一會兒就看不見大鳥蹤跡,只得作罷,最後折返清商館。
沉香晚間與館裡的廚子學做了幾樣許州的地方小食,高高興興地用碧玉盤端來給裴青用,見他正在翻閱館裡南來北往的訊息,就將食物放在外間,退出房去。初晴今日在館裡玩耍,館裡的琴師樂妓都很喜歡她,小孩子鬧了一天也累了,沉香照顧她沐浴更衣休息,忙好這一切已是戌時三刻。到裴青那邊去伺候,見他尚在奮筆疾書,一個多時辰前端來的食物動也沒動。只好將飯菜端出又熱了一回。
她實在忍不住趴在隔壁房裡打了一陣瞌睡,恍惚中聽見更聲,立時驚醒,出門一看,已是三更天,裴青房中燭火未滅。推門一看,飯菜依然未動。裴青一手托腮冥想,一手放在腰間,手裡摩挲著長樂玉璧。柔和的燭光下,他眼神飄忽,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微微剪影,嘴角抿著,表情淡漠,一眼望去似是神思難測,手裡的玉璧卻又分明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