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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件事。”遲疑了一會,道:“張合回來了,陛下見嗎?”
兩個月前雲曖下旨招張合回京,張合沒動靜。
雲曖做樣子而已,沒指望他會回來,知道他不敢,張合怕自己,只是沒想到他真的敢?
雲曖道:“你退下,叫他進來。”
張合墨綠錦袍束腰,高高大大掀開簾子進來,濃眉大眼,面板黑了不少,一身肌肉結實,他是個貴公子出身,偏偏生的一身野蠻氣。見著雲曖先磕頭,雲曖有氣無力擺手讓他起,張合又驚訝:“陛下怎麼病成這樣?”
雲曖道:“朕病成這樣才收拾不了你,否則你有膽子上洛陽來?”
張合被他說中心事,尷尬辯解:“臣是怕又來惹陛下不高興,陛下可吃藥了嗎?”
兩人許久未見心情激盪,張合目中殷切,乍見雲曖這當了皇帝的形容比當初當囚徒還慘,一時關懷伸手拍撫:“臣聽說鮮公子的事,事已至此陛下不要太傷心難過,切莫哀痛傷了身。”
雲曖沒有回答他,對他的溫柔恭順也無心動,只是問:“張將軍,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什麼錯?”
張合老實搖頭:“臣不知。”
雲曖撐著榻坐起身來,一動就冒虛汗,張合伸手扶他。
雲曖靠著他胳膊喘氣,聲音嘶啞的說話:“當初押送朕進許昌宮的人是你,後來在許昌宮看守朕的人也是你。”
張合默然無語,雲曖道:“在延春殿差點動手弒君的人是你,朕生病時,衣不解帶日夜守在床邊照顧的人也是你。為了討朕的歡心滿洛陽的蒐羅金石玩物的是你,出言不遜對朕惡語相向難堪羞辱的還是你,因為朕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是你,對朕圖謀不軌欺辱放肆的又是你——”他語氣透著一股子森森的冷意:“朕要是現在殺了你,算不算對得起你?”
張合隨著他質問撲通一聲跪住:“臣知罪!”
雲曖心跳的太快,努力壓制著過分激烈的情緒:“朕有多感激你,就有多恨你,朕只要想到你當初跪在朕的面前指天發誓要一生一世對朕忠心,就能想到朕在你面前痛哭流涕的像條可憐的狗一樣的求饒。”
張合道:“陛下可以殺了我,張合沒有怨言。”
雲曖道:“朕不能原諒你。”
張合拔了腰上匕首:“陛下不用說了,給臣個痛快就是。”
雲曖咬牙切齒了:“你當朕真不敢殺你?”
雲曖憤怒之下提著那白瓷枕朝他腦袋砸去。
瓷枕應聲而碎,鮮血橫流,雲曖緊跟著上前對他一通狠砸狠踹,張合口鼻血湧,蜷在地上抱頭避著要害由他踢打發洩。雲曖發瘋抓著鎮席的銅獸砸他頭部,張合反身跪直,血淋淋的抱住他:“陛下三思!”
雲曖身體劇烈的一抖,手中的銅獸落地。
“陛下三思!給臣留條性命吧!”
雲曖眼淚湧出,面頰溼潤,臉上卻是冷笑:“你讓朕殺了你是說來好聽的嗎?”
張合顫聲道:“臣,怕陛下後悔。”
雲曖道:“朕不能原諒你,也不想看見你,你滾回你的卞州去罷。”
張合搖搖晃晃跪下去磕頭:“臣遵旨。”
張合全身哆嗦的將雲曖抱住,顧不得身上血,把他抱回榻上,又給他蓋上被子:“臣這就走,不在洛陽礙陛下的眼,陛下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過去的帳也翻了,往後陛下不要難為臣才是。”
雲曖點頭:“你去罷,好好去做你自己的事,朕恨你,可是朕欠你多少,朕會記著。”
雲曖突然想起他剛到許昌宮,太監脫了他龍袍,單衣赤腳披頭散髮,被宣告廢除了皇帝位,趕出延春殿。那是個雪天,他也是病的半死不活,張合將從馬車上抱下來,放在了那張冰冷的生滿黴灰的床上。
他那會十一歲不到十二歲,張合二十五歲,跟他爹一般年紀,雲曖就記得了他的懷抱。
那雙胳膊有兩年裡曾那樣摟著他。
雲曖纖細柔軟的手指握住張合的:“張將軍,你恨不恨朕?”
張合道:“臣怕陛下才對。”
雲曖其實想,張合要是肯說句軟話,抱住他哄一下,他說不定就心軟了,可能就真原諒他了,眼睛一閉一咬牙,也就什麼都認了。然而張合只是服侍他躺下,便悄無聲息的出去了,跟趙吉低聲說話。
張合只是怕雲曖記恨他,人在上頭給他使絆子,特地來挨一頓打。
雲曖很快收起了自己軟弱的念頭。
這是頭畜生,沒有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