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遷就的,最多是慢慢忘了你。你要是愛著二少爺,不如進了門,一切都能從長計議。”
莫青荷一抬眼,看見鏡子背面映出的自己的影像,齊整漂亮的少爺,眼裡含著一絲笑,既陌生又眼熟,不像他自己,倒像他那個不成器的小師弟。
他這麼想著,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陸婉儀白皙的臉泛著潮紅,兩隻手攥著手絹,翻來覆去的絞擰,低聲道:“不能,我絕不能……”她站起來,細瘦的胳膊撐著牆壁,藍竹布衫子虛飄飄的掛在身上,瘦的肩膀都突出來,她掙扎了許久,長長的嘆了一聲,像把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重新呼了出去氣,悲傷的望著莫青荷,道:“怪不得連沈家那位脾氣出了名的三少爺都寵著你,你的眼睛,讓人看到就充滿希望。”
莫青荷覺得這句話該是誇自己,但那過於戲劇化的口吻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無奈的又朝門口看了一眼,心說那兩位大少爺再不出現,他就要酸死這裡了。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連天夜夜心。”陸婉儀低低的吟哦,轉向莫青荷,“我不知道你是怎樣忍受的,你不知道,我的母親,我的父親,疏竹萬事不操心的脾氣,他的母親和父親,還那個大煙鬼,我見過他,他瘦的只剩骨頭,挖塌了院牆,像狗一樣到處找他以前藏得那塊大煙膏,我沒得選,但我的心又不能讓我屈服,我害怕一旦屈服,就要沉下去,跟他們一樣,漸漸開始打牌賭錢、抽鴉片捧戲子,就像外面那些茶農一樣沉到爛泥裡去,你分不清哪一部分是他們,哪一部分是你自己……”
她蜷縮起身子,兩手捂住臉,抬起薄薄的眼皮,從指縫間望著莫青荷:“我該對誰去說,我該怎樣忍受下去?”
她哭泣著,發自心底的悲傷讓她過於文學化的語言變得真誠,莫青荷不敢再在凳子上坐著喝茶了,只好走過去,有一下沒一下的拍她的後背。
莫青荷輕輕道:“我都知道,我都經歷過,而且經歷的比你多得多。”
他在一瞬間想起了過去,想起那一夜上不了岸的掙扎,藏進戲衣裡的猶豫和迷惑,沉默了半晌,他握住陸婉儀的一隻手:“你不能只看著眼前,要向遠處看,你心裡要存著一個比生、死、愛情和自尊更大的目標,像創造世界一樣大的目標,你想著它,無論怎樣艱難的境況,都可以忍受。”
窗外傳來竹聲和悽悽哀哀的採茶曲,不遠處有一名梳著麻花辮的農家姑娘正好奇的往小院張望,小院雅緻而清潔,她穿著一件褪了色的紅布褂子,陽光從她背後照耀下來,把亂蓬蓬的辮子鍍上一圈光的金邊,連飄擺的碎頭髮也成了金色,那麼暖,那麼柔和。
莫青荷想,他們需要這樣的力量,需要一個新的信念,無論它是對是錯,是善良或罪惡,是不是空頭支票。生活越痛苦,人們的心越是掙扎,這種信念就越發強大,最終將以摧枯拉朽、雷霆萬鈞之氣概將一切焚燬,國民不需要思考,也沒有能力思考,國民不需要表達感情,生活也已不允許他們表達感情,他們只想張開雙手,滿懷虛無縹緲的憧憬,迎接一場浩蕩變革的到來。
茶園的小徑傳來腳步聲,莫青荷瞥見沈培楠的身影,沈疏竹不情不願的跟在後面。
他顧不上陸婉儀了,起身撫平身上的衣褶,三步並作兩步跑了出去,穿過散發清香的龍井茶蓬,像在北平時一樣放鬆自在的撞進了沈培楠的懷裡,小徑路窄,沈培楠沒站穩,連帶著沈疏竹一起,嘩啦啦的栽進了樹叢裡,落了滿頭滿臉的茶樹葉子。
沈培楠坐起來,看著一臉無辜表情的莫青荷,氣的抬手在他腦袋上拍了一把,罵道:“小崽子得了失心瘋嗎!”
莫青荷笑嘻嘻的把他倆一一拉起來,突然看見沈培楠手裡拎了好幾個油紙包,還有一條碩大的鮮鯉魚,嘴巴一張一合,他驚喜的眨巴了兩下眼睛,搶過魚道:“西湖醋魚!”
沈培楠把他一把扛到肩上,莫青荷拎著撲騰的魚,他扛著撲騰的莫青荷,大步往小屋走去,沈疏竹拍了拍屁股沾的泥土和茶樹葉子,低罵了句莫名其妙,滿臉不耐煩的跟在後面。
52、
中午的飯食全是當地小吃;堪稱相當豐盛;沈培楠拎來的一條鮮魚真的被做成了西湖醋魚;此外還有買來的炸年糕;小餛飩;糖拌藕片和糯米雞,四人聽著風聲和樹聲吃午飯,格外愜意。
只是這一頓飯的兩位主角卻並不快樂,沈疏竹不肯遷就陸婉儀,陸婉儀的神色也只是淡淡的,無論莫青荷怎樣發揮他交際場的天賦左右逢源;兩人就是互不理睬;一副要決裂的架勢,還要動不動把夾在中間的莫青荷當做出氣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