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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太的得意之作,不想還沒有給沈家添人口,反倒最先落得慘淡收場。
他的話音剛落,沈老太太的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抄起那根烏木柺杖,一邊罵一邊作勢要打,沈飄萍勸不住,急出了一腦門汗。莫青荷被滿屋的人聲吵得腦子裡亂哄哄的,忍無可忍之下,猛然站起來,一字一句的說:“我去想辦法,請你們相信我,就算拼了命,我也要把你們送上去美國的輪船!”
他的臉漲的通紅,眼睛卻閃爍著堅定的光,莫青荷按了按原野的肩膀,命令他照顧家裡人,自己往後退了兩步,轉身跑了出去。
那名司機說得對,按照當前的局勢,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莫青荷從袖子裡掏出眼鏡戴上,把禮帽往下壓了壓,三步並作兩步走出洋樓,穿過花園,朝街對面的茶社走去。
然而,就在他將情況報告給了店老闆,喝完了一整壺龍井茶,然後等到了一個肯定的答覆之後,杭州城南那座建成不足三月的錢塘江大橋完成了使命,它將近百萬老百姓和國軍戰士安全送往南岸,大橋的建造者親手引爆數十公斤炸藥,隨著一聲響徹雲霄的巨大轟鳴,橋身被轟然截斷,碎石飛濺如雨,緩緩沒入江中。
此時的杭州已經儼然成為一座空城,一家家商鋪掩上門板,只有年老體弱者,以及那些眷戀故鄉乃至不惜豁出性命的人,此刻正蜷縮在家中,勇敢又無奈的等待著命運的降臨。
茶社設立了簡陋的發報設施,那名叫做胡漢的上線接到訊息,正在努力籌謀,爭取在明日中午前弄到出港的客輪的船票。莫青荷滿心喜悅的站在街頭,聽著遠方傳來的爆破聲,怎麼都沒有想到,就在今天,他和沈培楠,在相隔不足數公里的同一座城市內,再一次錯身而過了。
夜幕即將降臨,那些如山洪和餓狼一般暴虐的日本兵,在南京進行一場震驚古今的屠殺行徑之後,正趁著月色,提著他們沾滿鮮血的刺刀,朝杭州城浩蕩而來。
69、
莫青荷和他的隊友睡在沈家洋樓的門廳裡;沈家老宅是南方典型的深宅大院;如今忙著轉移;下人們都被遣散了;院門上了重重大鎖;實在沒有多餘的房間來招待客人。
門廳只有幾張沙發可以棲身,鋪蓋是一些洗乾淨的天鵝絨窗簾,十分簡陋,但這已經完全出乎莫青荷的預料,他本以為老太太絕不願意看見他,更別說提供住處;大約還是因為戰爭;戰火將四分五裂的中國人擰成了一股繩子,在侵略者面前;個人的恩怨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天色漸漸晚了,很快,門廳裡就只剩下一盞煤氣燈發出昏黃的光芒,戰事城市限電,大家都習慣了黑暗,並不覺得難捱,然而真正讓人感到悽惶的是死一般的寂靜。深深的宅院裡,沒有傭人穿行的腳步聲,沒有麻將局和小姐們的笑聲,莫青荷蜷縮在沙發上,努力辨認那些罩著絨布套的傢俱的輪廓,恍惚間彷彿聽見了一線笛音,但仔細一聽,又不見了,大約是冷風穿過門洞發出的嗚嗚嘯響。
大家經歷了長途跋涉,都疲倦極了,腦袋一沾枕頭就進入了夢鄉,莫青荷卻難以入眠,他從脖頸裡拽出那枚光燦燦的鑽石戒指,拿在指間輕輕轉動,一不小心套在手指上,又好像洩露了心裡的某個秘密,趕緊取了下來。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將戒指塞回衣裳裡,望著天花板愣神。
不知道組織有沒有弄到去舊金山的船票?下午去茶社時,店老闆答應的還算痛快,但目前形勢動盪,有關係沒用,全城的人都跑光了,有錢也沒用,銀行存款還不如一袋糧食的作用大。
他知道肩上責任重大,不能把賭注都壓在一條路上,但他也確實束手無策,他的人脈都在平津一帶,而南方是沈家的地盤,沈立松都沒了主意,他就更無計可施。
他焦躁的翻了個身,突然,電光火石一般,他的腦子裡閃過一個名字,陳宗義!
老謝在提供情報時曾經說過,北平失守後,相當一部分人為避禍遷來南方,陳先生和杭雲央也在其中,他原本做的就是長江口和天津港的走私生意,跟日本人關係又好,這時候弄到一條船,再借著裝卸貨的時機,將十幾口人偷偷運出國,對他來說應該輕而易舉!
莫青荷的焦慮一下子被興奮情緒取代了,他瞪大了眼睛,開始積極思考怎樣與雲央取得聯絡,只聽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在門口停住了,接著傳來鑰匙開門的細響,一道暗黃的光透了進來,映出一個長長的人影。
莫青荷此時的神經全是繃緊的,立刻坐起來,條件反射的去摸槍,等那門完全被推開,他又放了心,只見沈飄萍提著一盞煤氣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