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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青荷一愣神,立刻察覺了危險,他聽見樹林深處隱約傳來紛亂的腳步聲,離的很遠,那夥人並不掩飾自己的行蹤,邊走邊大聲說笑。他只聽了一會兒,就判斷出這夥人穿著統一的厚底牛皮軍靴,那話語並非方言或洋文,而是地道的日本話。
他與沈培楠居住時曾經多次聽過,絕不會出錯,他們遇見的,是一股闖進山林的日本兵。
聲音越來越近,莫青荷頭皮一麻,全身有如過了電,血液有如沸騰般衝向頭頂,他如受驚的麋鹿般一躍而起,和原野幾乎同時回頭,打手勢讓眾人尋找掩蔽地點,然而情況十分不利,他們身處的位置毗鄰茶園,收拾的整潔平坦,除了一道爬滿枯藤的籬笆和一些低矮的龍井茶蓬之外,並沒有供人隱蔽的地方。
“趴下,都趴下!”他用口型無聲的釋出命令,“沒有命令誰都不準動!”
莫青荷帶領眾人貼著籬笆牆根臥倒,柔軟的稻草垛貼著他的臉,他聽到心臟在胸腔中劇烈跳動,原野伏在他身邊,微微眯縫著眼皮,神情如老鷹般警覺而銳利。沈飄萍的臉漲得通紅,又迅速失去血色,她瞪圓了眼睛,肩膀發著抖,莫青荷顧不上男女的限制,握住她冰冷的手,用最低聲音道:“閉上嘴,用鼻子呼吸,如果時機合適,我派人掩護你撤退,回寺廟通知大家隱蔽。”
沈飄萍沒注意他的冒犯,抿緊了蒼白的嘴唇,用力點一點頭。
紛亂的腳步聲離得更近了,聽得出人數不少,至少遠遠超過了這邊,原野耐著性子聽了一會兒,低罵道:“媽的,誰知道這幫鬼子在說什麼?”
莫青荷搖搖頭,側身望著沈四小姐,沈飄萍也跟著搖了搖頭。
“躲不過去就開槍吧,只能硬拼了。”莫青荷苦笑道。
月光把茶園映得宛如白晝,沒過一會兒,一個個穿土黃色軍裝的矮個兒人影就從對面的樹林中顯了行,莫青荷兩手抓著稻草,緊張的手心出汗,他在心裡默默計算對方的人數,眯著眼睛想要看清他們的武器裝備,正當他聚精會神凝視東邊時,沈飄萍突然發出一聲壓抑著的低呼,接著用力掐住了莫青荷的手腕,手指死死指著面前的茶園。
莫青荷被她的舉動嚇得夠嗆,然而沿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他徹底驚呆了。
只見溶溶的月光下,一排排錯落有致的龍井茶蓬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苗條的身影,離他們不遠,身穿白旗袍和白皮鞋,腕上一隻細細的銀鐲子,手裡握著一條手絹撫弄積滿殘雪的樹枝,像個午夜出沒的鬼魅且行且駐。
他多希望這是一個戲詞裡的鬼魅,但當那年輕女子轉過身,莫青荷看清她的側臉時,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這女子的身形和一雙煙雨迷濛的眼睛,讓他迅速想起去年與沈培楠一起拜訪的一位隱居茶園的故人。
“她是二哥之前的那位……那位女朋友……”沈飄萍的指甲陷進莫青荷的手背,驚恐的瞪著他,沒等她的話音落下,莫青荷在心裡罵了一句,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他認出了那是誰,正是那位連外國詩詞都不及她浪漫的小姐,陸婉儀。
76、
莫青荷不知道這位陸小姐為何會午夜在荒蕪的茶園裡遊蕩,大約他這種江湖人永遠不理解文人的浪漫習氣,但此刻陸婉儀的出現卻給他們添了大麻煩。
原野從籬笆牆的縫隙裡注視著這名邊走邊喃喃自語的江南姑娘,露出迷惑的表情,他趴在草垛裡,將下巴枕在一袋粟米上,朝莫青荷偏一偏頭:“這人你們認識?”
“一位朋友。”莫青荷想起去年初秋的那次拜訪,苦笑道:“沈家二少爺的未婚妻。”
“沈家的媳婦?”原野詫異的張大了嘴,險些要罵娘,沈飄萍卻搖搖頭,她已經從驚愕中平復過來,放開了掐著莫青荷的手,道:“據說已經分手了,當初二哥與她的感情轟轟烈烈,冷不丁煙消火滅了,不大好意思在我們面前提起。”
草叢裡的一塊石頭硌著莫青荷的胸口,他小心的動了動身子,避免四周的柴草發出聲音,語氣有些煩躁:“得想辦法讓她離開。”
三個人並排趴在草垛裡,同時沉默片刻,就在這一瞬間,遠處的樹林忽然傳來一聲男子的叫喊,領頭的日本人抽出一把軍刀,刀鋒直指著茶園的方向,其餘人順著刀尖望去,顯然是發現了陸婉儀的蹤影,跟著發出怪笑,隊形立刻亂了,有人一聲令下,一群穿著皮靴的日本兵爭先恐後的朝這邊跑來!
他們像追趕獵物的野獸,嘰嘰呱呱的大聲叫嚷,一個接一個跳過籬笆,穿過一蓬蓬低矮的龍井茶樹,亂哄哄的腳步聲遮蓋了莫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