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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麻將館另一角的一名矮胖男子突然站起來,與同桌的朋友寒暄兩句,穿過半間店面,徑直坐到莫青荷對面,讓了他一根雪茄,笑道:“聽說顧先生是為西北那邊做事的,有沒有興趣玩兩局?”
莫青荷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視線緊盯著男子手邊的撲克牌,但對方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不是老金,他在心裡默默的想,他認得這傢伙,是一名擅長倒賣情報的國民黨特務。
他擺出禮貌的微笑,擺擺手道:“這兩天手氣差的很,只輸不贏。”
他話裡有話,暗示自己只買情報,沒有打算出售的東西,男子撇撇嘴,走了。
莫青荷再次看了一眼手錶,已經十一點過十分,他心裡有些焦躁,也許老金不放心自己,不打算按時出現,對於謹慎的人這無可厚非,但留給莫青荷的時間並不多。
正當他努力思考新對策,麻將館門上的銅鈴鐺噹啷一響,大門開了,冷風爭先恐後的往屋子裡鑽,一名身穿深灰色西裝的瘦高個男子出現在門口,戴著一頂闊邊禮帽,帽簷壓得很低,幾乎遮住了整張面孔,下頜光潔,膚色青白。
莫青荷用餘光審視著來客,胸口像被一隻手猛地攥住,有些透不過氣。
剛剛出現的客人顯然是熟客,輕車熟路的走向前臺,男子身段頎長,舉止講究漂亮,微微往前傾著身子,胳膊肘撐著前臺,另一手掏出兩塊大洋的會員入場費交給出納小姐,接著轉過身,一步,兩步,穿過吵吵嚷嚷的賭客朝莫青荷的方向走來。沒有人轉頭看他,他也沒在任何一張桌前逗留,其實這本身就不自然,男子風度翩翩,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很容易引起別人注意的。
莫青荷把手裡的撲克牌捏得更緊了,十根手指頭用足了力氣,骨節微微泛白。
他呼吸急促,腦子裡一個聲音不斷重複,不是他,不會是他。
那人在莫青荷對面坐下,亦沒有摘下禮帽,只是從雪茄碟裡抽出一根,銜在嘴裡,擦燃火柴的時候,莫青荷注意到他指尖的輕微顫抖,西裝袖管露出瘦骨嶙峋的手腕,盤亙著一片可疑的淤青。
哧啦一聲細細的響,撲克牌的包裝紙被撕開一條大口子,那人伸出兩根細長的手指,稔熟地把紙牌推成一個扇面,從中挑出一張黑桃K,用中指推到莫青荷面前。
莫青荷的臉陡然失去血色,他的手抖得厲害,按照約定的接頭暗號,接過了紙牌,又挑出一張紅桃3推給男子,男子看了一眼,迅速將整副紙牌收攏在一起,低低的喚了一句顧先生。
男子的聲音柔和而悅耳,就像北平城中到處推著小車販賣的豌豆黃,一整塊的軟糯馨香。莫青荷盯著他瘦得凸出的腕骨,抖著嘴唇,用自己都聽不清的聲音問候:“你好嗎?柳初。”
莫柳初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將禮帽放在桌上,目不轉睛地望著莫青荷,沉默了很久,輕聲回應道:“少軒。”
83、
莫柳初的第一局牌並不是跟莫青荷玩的;他剛在咖啡桌坐定,對桌的麻將聲突然停了,一名打扮入時的小姐站起來;穿過過道;用水蔥似的手指敲了敲兩人的桌子;大膽地偎在莫柳初的肩膀上。
她穿著一身西式薄紗上衣,微一欠身;胸前豐滿的兩團嫩肉緊緊擠在一處。女人香氣撲鼻;其實並不年輕;一雙似睡非睡的眼睛;眼皮很厚,眼角微微下垂,蓬鬆的捲髮覆在臉上,有種慵懶的嫵媚,她靠著莫柳初,朝莫青荷拋了個媚眼。
“金爺,有新客人來,不給引薦一下嗎?”
莫青荷臉上微微笑著,一副老江湖做派,心中卻著實驚訝,莫柳初見怪不怪的抬手拍了拍那女人的臉,笑道:“我這位小朋友身家清白,你可別帶壞了他。”
接著摟著她的肩膀,伸出兩根手指,變戲法似的從一對豐腴的胸脯中間夾出只小小的油紙包,開啟看了看成色,對莫青荷做了個等待的手勢,起身去了對桌,在女人空出的位置落座。
莫青荷看著師兄那一雙瘦長的手熟練地摸著麻將牌,聽見他大聲與朋友說笑,只覺得此時的莫柳初那樣陌生,跟他記憶中那名穿藍紡綢衫子、清高而耿直的進步青年根本不是同一位,他也不敢相信,他竟然跟眼前這名喝著白蘭地與小姐調笑的摩登人物,一起在臺上唱過夫妻,一起發過誓,一起在頤和園的餘暉中偷偷定過終身。
他發著呆,莫柳初卻重新坐回他對面,毫不掩飾的將剛獲得的一隻方方正正的紙包裹放進皮包裡,見莫青荷發愣,吸了一口煙,笑著解釋道:“淪陷區的藥品被日本人管制,嗎啡很難弄到,需要一點過硬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