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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覺得天旋地轉,未來悽風苦雨,一片迷茫。
對面忽然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一道長長的黑影子停在他對面,咚的一聲響,有什麼沉甸甸的東西落在了地上。
莫青荷抬起眼睛,霧濛濛的視野裡,只見沈培楠披著一條黑大氅站在他面前,眼角眉梢的盤桓著怒意,腳邊一隻方方正正的手提箱,孫繼成跟在後面,一臉驚愕的神情。
“莫少軒,老子今天算明白我在你心裡算什麼東西了。”沈培楠居高臨下,眼裡噴著怒火,“讓你五點半到,你他媽的拖到七點,我要是真走了怎麼辦?還哭,那點兒出息。”
莫青荷呆若木雞,眼裡蓄著淚,沈培楠的目光落在他手裡的大燒餅上,坐在他身邊,氣呼呼的搶過來,咬了一大口:“媽的,老子被你氣的晚飯都沒吃。”
莫青荷回過神來,第一件事倒不是回應他,而是徑直衝到那掃地老漢面前,使出全身力氣對著他的耳朵吶喊:“老鄉,你怎麼跟我說飛機走了呢?”
老漢被嚇了一跳,兩手握著掃帚,頭搖得像撥浪鼓:“飛機?飛機沒走,送機的首長們走啦!”
莫青荷糊了一臉鼻涕眼淚,險些背過氣去。
一陣冷風吹過,他突然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拔腿就要跑,只聽沈培楠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因為嚼著芝麻餅而含糊不清:“把他給我綁了!”
孫繼成早有準備,利落地撲過來,使出一身近身格鬥術把他按在地上,沈培楠扔了燒餅,扛麻袋似的把他往肩上一放,大步流星往機場走,莫青荷踢蹬著兩條腿掙扎:“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還沒跟組織請示,還沒……”
周圍一片空曠,孤立無援,他不動彈了,一磕一磕地貼著沈培楠的後背,扯著嗓子呼救,然而聲音悶悶的傳不出去:“沈哥——額,讓我——額,讓我額——下來……”
他被自己的古怪聲音逗笑了,垂著兩條手臂,小聲道:“沈哥,我真不跑了,我想親你一口。”
沈培楠臉色陰鷙,眺望著遠處靜立的國軍警衛隊和一架繪著青天白日旗的銀色飛機:“少跟老子玩心眼兒。”
士兵們接到命令,一個接一個貓腰鑽進機艙,高原的夜空湛藍如洗,月亮出來了,莫青荷被人扛在肩上,看不見前面的路,只覺得劇烈一晃,腳下傳來咚咚的金屬聲,他知道是上了舷梯,孫繼成拎著行李箱跟在他們後面,機艙門發出哐噹一聲響,像一宣告明白白的宣告,從此他的前半生就和那爛銀似的月光一起,被重重的關在了外面。
沈培楠卸貨似的把他扔在座位上,莫青荷兩手勾著他的脖子,當著所有人的面吻上他的嘴唇,整個機艙安靜了片刻,爆發出一陣此起彼伏的鬨笑聲。
他倆也跟著笑,就在這一片成年男子們的笑聲裡,忽然傳來一句稚嫩的童音:“少軒叔叔?”
莫青荷轉過頭,霎時呆住了:“阿憶?”
112
飛機如同一隻巨大而安靜的蝙蝠;在夜幕裡漸漸起飛。
莫青荷被前進的衝擊力壓在座椅上,額頭枕著冰涼的舷窗,機場跑道的燈光越來越暗,越來越小,腳下微微震顫;一切都像一個懸而未決的故事;慢慢從他的生活裡淡出。
很多的遺憾;很多的快樂,也隨著機場的燈光被遠遠拋在地上;成了雪亮螢幕上一個清晰的“完”字,隱沒在撲閃閃的雜波里。
沈培楠有公事要處理;一行人在重慶落地,接下來的幾天,好像有人突然撥快了時鐘,忙忙碌碌之間,他們已經駐留了五六天光景。
有著談判這類大政治事件的庇護,莫青荷與組織的溝通很順利,團部指揮權暫時移交政委,聽說新團長的人選已經在討論之中。沈培楠那邊攤子鋪的太大,軍政兩邊皆有牽連,他要離國的訊息如同從一團亂麻裡抽線頭,滿盤線軸都跟著亂跳。
沈培楠忙得見不著人,莫青荷跟阿憶被他安置在重慶一棟建在半山腰的白色大宅子裡,由兩名臨時僱來的傭人照顧,活像被土匪搶來的壓寨夫人,他鄭重其事的收起穿了許多年的軍裝,守著新添置的襯衫長褲,悶得吃飯都不是滋味。
市面很亂,亂的讓人不敢出門,戰爭勝利之後,人們的生活迴歸柴米油鹽,心情驟然落空,找不到依託。與此同時,國民政府為了彌補戰時鉅額的財政赤字,不惜飲鴆止渴,大量增發法幣,高官暗中兌換金條,資產如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相比之下,老百姓的日子就遭了秧。
物價上漲數千倍,市民對政府的信任跌至谷底,法幣趨於崩潰,一家家店面都關了門,胡亂貼著紅紅綠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