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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幹什麼都湊一塊,幾乎沒有落單的時候。老畢這人理想很遠大,說話時總帶著一股馬丁路德金演講式的範兒,加上天生長得風流倜儻,還吟得一手好詩,兼任校詩聯主席,倒追的女生一把一把,但他通通不買人家的帳,不僅不買賬,而且對感情的事表現得很反感,搞得全系女生揣測莫名,多次小組討論後以他一定是個GAY而定論,從此桃花之事也正式與他絕緣,我曾多次勸他無果,便在私下裡以傻缺來定義他,傻逼、缺心眼,是為傻缺。
這傻缺不會真打算把我做了吧?我心裡一陣恐慌,不由大聲喊叫起來,我說老畢你麻痺真不是東西,當初要不是我,你丫就爛在鐵軌上面了,你就這麼以怨報德的?行,就算兄弟瞎了眼,兄弟我認了,但你他媽總得讓我死得明明白白的吧?老畢?老畢!你他媽給我滾出來!
兩分鐘後,老畢破門而入,步伐急速,情緒激動,我心臟幾乎快跳出來,以為他這是磨刀霍霍要向豬羊了,當即又出了一身冷汗,襯衫溼漉漉地貼在身上,難受至極,卻又感到幾分莫名的解脫,就等著那臨門一刀,好送我早日去見孟德斯鳩。
沒成想,周身一顫,萬事皆空。這哥們竟替我鬆了綁。
獲得自由之後,我立即摘下眼罩,辨認周遭的環境,而當我終於能夠適應光線認出那張舊故容顏的時候,卻差點沒叫出聲來!這哥們在十年裡幾乎老了有三十歲,當初一頭黑髮如今灰中夾白,目光呆滯眼神毫無光澤,幾乎像個活死人。
這種面目全非的落魄使我莫名震撼,本來我已賭咒發誓,不管基於什麼目的,只要他要是敢放我出去,我就敢告到他下半輩子日日空餘鐵窗淚夜夜彈唱□花,但這會兒看見他這副樣子,再如何心如百鍊鋼,也化繞指柔了。
畢業之後我入行當了律師,濁塵俗世中摸爬滾打,叫囂著法律至上實際卻只不過拿它當吃飯的行當,短短十年間染得遍身銅臭,被金錢架空了的那一副軀殼裡,再找不到零星半點理想。
而老畢的命運卻截然相反,大四那年他被學校除名,正值人生的分叉點,就這麼一步摔下去,屍骨無存。
送他離校那晚大家都喝瘋了,夜黑風高燒酒上頭,詩人畢柯在法學系大樓前吟誦了他的最後一首訣別詩:“年華韶韶,其罪昭昭,星辰已逝,理想已死!我們的青春就埋葬在這天平下,而我們的明天又在何方?”
我尤記得他站在臺階上振臂高呼的身影,彷彿將刻進傳說中一般的光芒萬丈,然後他像失心瘋一般衝向大樓前那座象徵公平的天秤雕像,做出了他這輩子最猥瑣的舉動——鬆開褲帶,扯開拉鍊,一泡熱氣騰騰的童子尿澆透了寒冬夜刺骨的冰涼。
那時的畢柯青春當頭年華正茂,他比我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更有理想更有抱負,而那一刻,他所痴迷了小半生的法學卻在他的面前關上了大門,使他一蹶不振,幾欲尋死未遂,足足消沉了大半年才終於決定改行做生意,西去四川,從前離家數千裡,臨別前他指天指地賭咒發誓,誓稱十年為期,不混出頭絕不回石城,其情也真,意也切,壯志凌雲震撼人心。
十年彈指間轉瞬即逝,他倒是如約回到了這裡,卻未成想是以這種方式。
憶往昔的氛圍正濃烈,突然眼前光線一閃,老畢身子一歪,竟跪在了我面前!他說對不起兄弟,我腦子燒糊塗了,竟然一時衝動做出這種傻事,兄弟你相信我,要不是走頭無路,哥們絕不至於……
我不由心酸,長嘆了一聲,說究竟發生了什麼老畢?是不是缺錢?你儘管說,多的沒辦法,百八十萬的哥們還是拿得出的。
他拼命搖頭,說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公平。
我腦子一漲,心想這老畢不會是得罪了什麼不該得罪的人,被人整得山窮水盡,才想到找我來打官司吧?像他這種性格一般不得罪人,要得罪那肯定是大人物,屬於引火上身的典型犯。而且根據我多年的經驗判斷,這種官司最燙手,能否勝訴關鍵不在於雙方誰更公平更正義,而在於誰實力更雄厚,或者有錢,或者有權,或者兼而有之。
然而從現在的老畢身上看來,他似乎兩者皆無,確鑿的希望渺茫。
我想把他攙起來,但這傻缺就是不肯起,我拗不過他,只好由他跪著,我說老畢啊,你慢慢講,怎麼就走投無路了?你我兄弟一場,有什麼忙直接開口不就行了,我賈臣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兄弟有難要是不幫,那直接就不是人了,只要能幫上你的,就算傾家蕩產賣血賣腎我也義不容辭,你又何苦玩起這套下作的把戲?
老畢被我說的又羞又臊,頭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