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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邊求佛,有人供和尚,有人捐廟堂,有人唱聖歌,有人高呼聖母瑪利亞,唯獨我對敗將情有獨鍾,因為我總是勝訴,卻並非出於正義,而他落敗,也並非真為草寇。
進了大門,我一路向北,直奔子超樓,這地方我來過太多回,比N大校園還熟悉。最初我來,是為了以史為鑑,提醒自己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而如今,只為尋找一點慰藉——在這個唯一不屬於時代的建築群裡,在這個舊政府的嘆息聲中。
防空洞在子超樓東邊,洞口狹窄,洞內陰暗,我小心翼翼地摸進去,一路開燈,雖然並不亮堂許多,但也終歸沒那麼暗。
今天週五,遊客很少,三三兩兩怨侶正在外頭隔園對罵,我裡裡外外摸了個遍,遍尋不見老畢,抬腕看錶,已經是四點過去七分了。
我在下面又轉了幾圈,空氣陰冷,氣氛並不怡人,憋著難受便出來透透氣,剛冒了個腦袋尖,老畢電話便到,我知道他又玩花樣,接起一聽,他說,對不起兄弟,我還是不敢相信你,沒法和你見面,你把錢放到對面家樂福的儲物櫃裡吧,這樣對你我都好。
對我倆都好。他的話其實很有道理,但此刻我卻聽不進任何道理,我想見他最後一面,當著這個曾經最珍貴的兄弟的面,敘一敘舊,說兩句交心的話,告訴他,我賈臣,還是個東西。
我嘆口氣說老畢,你不信我,我也沒法信你,什麼也別多說,要不再見,要不再也不見,好歹喊你一聲哥哥,你選。
老畢掙扎著思索著不置可否著久久悄無聲息著,我一拳砸在牆上,怒火不知因何而起,又向誰而洩。
他沉默良久,才說道:“我信你,今晚兩點,燕南輪渡口見。”說完他便義無反顧地掐了線,我靠著防空洞陰冷的石牆默默點了根菸,抽了兩口,跨了出去。
出了子超樓,沿著原路返回,快到門口時一轉臉看見隔壁的太平天國紀念館,牆上的洪秀全一臉橫肉朝我淫|笑,面目可憎,卻又親切可人。這人比義和團還壞,他不光燒殺搶掠更善於教唆洗腦,傳銷界合該供他做祖師爺。他本應遺臭千年,只可惜被人供作偶像數十載,一時難以平反,史學界大多達成共識,只餘幾隻老而不死謂之賊的磚家叫獸,仍舊以善論之,是為學術界一筆笑談。
“哥們,過了今晚,我還是個土匪,流氓,騙子,混蛋,就像你一樣。”我回給他一個微笑,向他保證著。
不知為何,突然心安了許多。
四點半,天還挺早,出了總統府,我試著給左寧打了個電話,沒有接聽。心裡空了一塊,沒有什麼能填補得上,就好像誰扇了我一巴掌,扇得我猝不及防。
打車回了律所,佟帥不在,天仙老婆正替他出攤,今天賣鐵板魷魚,油香四散,勾得一眾學童蜂擁,生意好的不像話。我站在邊上遠遠看著,直到兒童們心滿意足地散去,才上前搭訕。她一眼認出我,說賈律師,今天的味道特別好,要不要來一串?
我說是嗎,那給我來二十串,多刷點辣醬。
提著一盒烤魷魚回到律所,三個辦公室流竄著發了一遍,被我抓住何茜裡通外敵的證據一份——這小賤人正跟張愛民眉來眼去,見我到場立刻奔回原位,速度趕超劉翔。
張愛民很是不滿,認為我說話不算話,既然答應把小賤人借給他泡了,為什麼還要阻撓,我立刻一臉無辜做無知少女狀:人家有阻撓過你嗎張大律師?
回到自己辦公室,我兩腿一併,坐在桌前發呆,面前擺著電話,有那麼一秒鐘,我幾乎要拿起來,撥通這些天來一直想撥通的那個號碼——報警電話。
這事對老畢來說已經不再是個選擇,而對我來說卻仍然可以選擇。
正踟躕著,我爸打電話來,說你哥回來了,晚上回家吃飯吧。我猶豫片刻還是拒了,我說不了,最近有個大案子在忙,沒時間。我爸猶豫了片刻,說那好吧,記得給你哥打個電話。
我有個哥哥叫賈君,但我倆從小關係一般,在家不願向對方說事,在外也不願拿對方說事,年紀大了之後也開始稱兄道弟,但說到底,沒什麼感情。高中畢業他考上了武漢一家軍校,出來以後直接去了雲南某軍事研究所裡造軍火,沒過兩年混上了軍代表,又開始全國各地的賣軍火,極少著家,有時候跑到石城轄區裡賣,才想起來回家瞧兩眼,用我媽的話說,這人養不家。
可惜我對軍火沒什麼興趣,也不想回家聽他吹噓業績,更怕被老爺子逼婚,所以這飯,還是不吃為妙。
莫名的,這會兒我突然想到了程語,也不知道昨晚後來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