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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遲不肯滴落的水珠,陽光將這粒水珠照得晶瑩剔透,那滴水珠想必甘美之極,他笑得真開心,揩嘴問我,小白,喝不喝?
我聽見不規律的吸氣的聲音,很小,隱隱顫抖。我的幻覺消失了,有人貼上來,抱著我,頂著我的臀部青澀地磨動著,這是陸明銳,他沒有做過愛,動作笨拙、膽怯,找不到著力點。他以為我睡著了嗎?我不確定。床架輕輕地晃動著,在靜得出奇的夜裡,零碎地磨著緊緊相連的另一架床。我睜著眼睛等天明,我必須找班主任談談了。
事實是,我沒能去上課。我假裝熟睡,這樣的綏靖策略,導致我必須替陸明銳洗床單。這是我的床單,還有我的褲衩,我看著它們在陽臺的風中飄蕩,就像我吐納的煙霧飄來蕩去。這天上午,我既沒有面對信紙,也沒有面對習題。我面對的是床單,我評估著陸明銳的心理素質,我不想當殺人兇手,陸明銳符合一個自尋短見的人的諸多特徵。這將決定我面對班主任的說辭,我在找一個能幹乾淨淨扔了他而不傷害他自尊的辦法。我甚至翻了翻抽屜,想找幾封沒扔掉的情書,順著那些名字,給他介紹一個女朋友。有這樣的情書嗎?沒有。我永遠不是第一個看見情書的人,就算收信人是我。在封閉式學校裡,在八人寢室裡,沒有任何秘密,除了不可能找到的秘密。
陸明銳在探索我的秘密,有意識地無意識地。結果是我輕而易舉發現了他的秘密。我不喜歡窺探他人隱私,我寧願去發覺一隻貓的秘密,一隻狗的秘密,也不想得知一個人的秘密。我的父親親力親為,使我明白,人的秘密一半是骯髒的,一半是可笑的。只有席颯然的秘密,喜聞樂見,他的秘密是哪裡藏了一朵花,哪裡埋葬著一隻死去的鳥,哪裡的高牆離天空最近,如何透過大小熊星座定位北極,他語重心長地說,小白,你找不到方向的時候就抬頭看北極星,北極星永遠不變,你知道它為什麼不變嗎,因為如果連它也變了,你就找不到方向了。
我的確找不到方向了。我迷失在對待陸明銳的百種方式之中。曾經有一個試圖接近我的同學,本著學習交流的目的接近,最後校方在河裡找到她。學校的官方說辭是,學習負擔過重,學生壓力太大,沒能及時排解。如今我說出真相,只因她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而我也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出於對死者的尊重,她說的話我一生保密。我的原話是,你有你的判斷力。她很聰明,聽懂了我的言下之意。我的言下之意是,那你去死吧。我不能用沒經過大腦,或者只是開玩笑來解釋這件事。這是我的秘密之一,是我內心隱秘的汙水之中,最乾淨的一滴。
我內心臭不可聞的汙水還在漲潮,隨時可能漫過低矮的護堤。陸明銳回來了,興高采烈,如同任何從課堂獲釋的學生。我希望他離得遠遠的,在我失控之前,我不想染黑他,也不想淹沒他,更不想變成一個沒有秘密的人。但他就是這樣的人,我把手捂得越緊,他就越想看個究竟,哪怕裡面沒有東西,哪怕我只是攥個拳頭揍他。
“吃飯了,栩文。”他若無其事開啟飯盒,對陽臺上飄蕩的床單毫無反應。
室友說:“阿銳,你就像室長的老婆。”
這句話引起了我的注意。這句話正常嗎,還是昨晚的事已經家喻戶曉了。
他把飯盒放在我的面前,他的飯盒是菜,我的飯盒是飯,這意味著我們要在一個飯盒裡吃飯。這正常嗎?
“你說錯了,他才是我老婆。”他不知死活地對室友說。
我看著他,他這個人正常嗎?
他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忸怩地:“好吧,你是我老公……”
室友鬨然大笑。我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的。性就像一根紐帶,又像一根套索,把我們栓在了一起。從這時起,我們看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性。不同的是,他的眼神充滿嚐到甜頭的懵懂期待,而我滿心厭惡,只因我明白,我的厭惡裡夾雜著背叛我的期待。我們像敵人一樣同吃同住,如果這世上真有同吃同住的敵人,其中一定有陸明銳和白栩文。我們是考場的敵人,又是內心秘密的敵人,是忠誠的敵人,又是身體的敵人。
我說:“你就像一隻蒼蠅。”
他理解了我的意思,問:“那你為什麼不肯讓我接近你?”
他問的很對。問得我啞口無言。陸明銳是我一個噩夢,他悄無聲息地到來,慢慢地侵蝕我的心理防線。這樣下去,我們遲早有一個會讓另一個毀掉。最為可怕的是,他讓所有人都認為,我們關係很好,我們的每一句對話,都是樂趣橫生的幽默。
最後我放棄了比賽,期末考試交了白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