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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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衣物……我在樓下看到了一部分,大都毀損嚴重……”那人費力的解著帶子,一邊嘟囔著廢話:“柳大少爺的服裝倒不少,就不知您肯不肯將就?”
如果他還有一點點禮貌的概念就不該眼都不眨的盯著我看,似乎認為活動著業已麻木的手腳的我像克隆羊一般的稀奇。我也沒有在陌生人面前展示自己的習慣,使勁關上衣櫃門隨手扯了些衣服摸黑穿上才又推開了門。那個人調整出一副貌似岸然的嘴臉依然站在那裡:“請。”
我卻踱進了浴室,不去理那人的如影隨形,對著鏡子慢條斯理的整理著外表。怎一個慘字了得!拭去幹涸了的血漬,嘴角有些青紫的腫,臉頰上又浮現出清晰的五道指痕……算上腕上深深的勒痕和前胸與看不到的後背上隱隱作痛的擦傷碰傷,真是活脫脫一副經典的被虐相!我再次理理頭髮,油然而生一種風蕭蕭兮的心境,暗自嘆口氣往外走去。
不愧是姓黑,連行徑都是一副黑社會的作派。樓梯口、大門外都有幾個一身黑的人把守,就差一副彰顯形象的黑墨鏡了。我不由得冷笑,尋思自己何德何能何時何地得罪瞭如斯神秘大人物……此去總不會是訪親會友吧?我有自知之明。
我忽然彎腰,不意外的看到幾個黑衣人頓時如臨大敵般戒備,然後在緊跟著我形同押解的那個人好奇過於詫異的目光中,穿上我那雙已不成樣子的溼冷的皮鞋,再從徹底陣亡的衣服裡掏出倖免於難的五毛錢,寶貝般收進了衣袋……
居然沒被蒙上眼睛,我有些遺憾,或許正表明我記不記路都無所謂了。我又開始天馬行空的想象,從好萊塢到港臺,從荒山野嶺到海底湖溝……
“停車。”我忽然出聲。司機得到命令後將車緩緩停下,下命令的人看著我,還是一副好奇的樣子:“方先生有何吩咐?”
“我不認識你所說的黑先生,之所以跟你走是為了搭個便車,現在我認識路了,多謝,告辭了。”車窗外就是公司的大樓,發生了太多的事,起因似乎都緣於那場車禍,既然已生死難料,我得先試著找楚夜寒問個清楚。
“哈哈哈……”那人毫無先兆的抱著肚皮狂笑,似乎認為我說的話是個天大的笑話,一邊示意司機開車。我認命的仰靠在舒適的真皮椅上,為本就不報希望的想當明白鬼的最後一搏的失敗哀悼。路好像挺遠,而車又太舒服,是賓利呢,這幾日我的車福實在不淺。身邊那個人的好奇視線像蒼蠅,粘糊糊的很討厭。我望向漸漸偏僻的外景,離城市的塵囂越遠,凡俗就越稀薄。希冀就越淡漠。
又開始爬山,車在遮廕庇日的山林間穿行,積雪壓彎了無數橫生的枝條,隨風不時有霧狀的霰屑散落在寬闊清潔的路面上。進入一道自動開合的大門後風景迥然不同,有錢人真是作孽,連花花草草的都被變更了空靈的本性改造成隨時隨地為他們服務的庸脂俗粉……我是無產者,對資產階級的敵意果然是天生的。但並不妨礙我想要籍由共產而貼近他們的願望,問題是現下的種種註定了我沒有這個可能。
“到了,我想黑先生正在等您。”車門終於開啟,我戀戀不捨的下車,心裡祝福那個傻笑一路好不容易憋住還是忍俊不禁的人能夠忍出終生受益的內傷。過大的衣服在挽起褲腳衣袖後還不算太彆扭,我抖擻精神邁步進入草木扶蘇的深宅大院。
記得很小的時候,我家還住在單位家屬區的平房裡,鄰居中有位據稱系出名門學於黃埔下放後紮根基層的老學究,曾經遙指著乍富起來的某位領導家屬剛剛圈劃完工的一棟帶前後院的小二層樓搖頭鄙夷道:“樹小牆新畫不古”,經好事者探尋解釋,全單位的職工及家屬都籍由各自發揮的想象瞭解了何謂“暴發戶”,既然被德高望重的高人所不齒,那就沒什麼可羨慕的,於是多多少少獲得心理的平衡。這種虛無飄渺的平衡方法一直讓我牢記及沿用至今,用來在意識上對付某些竭力想抬高自己的其實只有金錢卻感覺良好的“優越”分子。而現在,我所身處的院宇真實徹底的使我明白那位見多識廣的老學究曾經滄海的感受。
很多宣楊標榜皇家王室貴族豪門的房地產所表現出的無非是有些不同於小康的華而不實的風格,其實質不過爾爾。而在這裡,我每走一步,就會被從不經意間流露出深厚的歷史底蘊衝擊一下。歲月的磨損雖歷歷可見,但幾十年前的那場大禍似乎沒在這裡肆虐過,不含一絲現代痕跡的明式建築理直氣壯的完整,迥異於外部速生植物的參天大樹含著一派氣定神閒的自在,日影婆娑的曲徑迴廊彷彿是從時光的縫隙中折射出來的古樸影像,綠苔縈繞的荷塘洞溪又宛若隨意般娓娓道來那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