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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孩子去光顧小販,買了一串魚蛋,然後當夜肚痛、送院。大意有二 : 切勿光顧無牌小販 ; 無牌小販所做的熟食是骯髒的。陳心讀小學三年級時初識曲意,一晚曲意說請他吃飯,帶他去到晨美邨一處小販集中地,他當時想起的,就是這一組常識書上的連環圖。
時至今日,售賣熟食的無牌小販依然不能獲得發牌,倒是賣乾貨——如衣服、水果——的小販能搬入狹小的排檔合法做生意。雖然位置受政府規限,檔位很小,規矩多多,但總歸是有瓦遮頭,毋須擔驚受怕。
陳心一口答允,掛了電話後問戴志想不想去,戴志興奮得自沙發躍於地上,振臂高呼 :「萬歲!! 很久沒去過小販檔幫襯了,我要吃芋頭西米露魚蛋串燒釀豆腐炸雲吞……」
陳心輕笑,戴志的胃簡直是無底黑洞,怎也吃不飽,然而身材還是精瘦矯健,一副運動員的體格。戴志大笑時,俊朗的臉便溢滿稚氣,一雙黑白分明的孩子眼笑眯著,不含水秀,卻有赤子之真。陳心雖然只比戴志年長三年,卻總覺得自己心境蒼老。將戴志壓在身下時,他有種擁抱青春的錯覺,無限的生命力源源不絕地灌入心裡,連血的流動都帶著跳躍與爆發力——那是生的感動。
反之,陶微風是一條鎖鏈。他將陳心束縛於一個暗室裡 ; 他勒緊陳心的身心,又將陳心投入茫茫大海里,使他下沉、下沉,到大海深處,獲得一種死的寂靜,彷佛沒有任何事物能令起他對人生的眷戀,哪怕是性興奮,也使陳心感到倦怠,恨不得將自己蜷縮成一團,自幽冥中覓得寧靜。
戴志與陶微風不只是紅玫瑰與白玫瑰的分別,不只是啤酒與威士忌的分別。
「剛剛才吃過意粉和零食,你還吃得下?」陳心覷著戴志說。戴志跑進陳心房裡,擅自拿起一件長袖連帽橙紅色衛衣,就脫下身上穿了一整天的衣服,換上衛衣,說 :「我怎會吃不下? 別的不說,我戴志偉沒什麼長處,就會吃! 這衣服穿了一整天,還是換一換,心哥,你要不要換一下?」陳心的衣服放在哪兒,他了如指掌。他知道陳心會將大衣、襯衣、西褲、領帶與皮帶掛在衣櫃裡、家居服與底衫內褲放在第一格抽屜,普通長袖衫與毛衣則放在第二三格抽屜,最後一格抽屜則是放牛仔褲、休閒布褲。戴志以前說過 :「我閉上眼也能在心哥的房間來去自如。」
穿著橙紅色衛衣跟黑色牛仔褲的戴志仍像箇中七生,令人誤以為他是個長不大的大男生。陳心又換上一件黑色高領毛衣,穿了幾年的黑色牛仔褲洗得褪色,夾著灰白。他一手箍著戴志的脖子,半個身子俟著他,說 :「行了,出去。」
晨美邨並不接近陳家所住的獨秀居,須搭輕鐵去到晨美站下車,途經四五個輕鐵站。輕鐵是新界區中某幾個市鎮所獨有的交通工具,橫跨T市、W市與Y市,兩個輕鐵站相隔的距離可以短得只有一條單車徑的長度。住慣港島區、九龍區的人去搭輕鐵定會感到不耐煩,因為他們慣於搭火車、地鐵和西鐵,這三種鐵路的站往往相隔甚遠。
然而小也有小的好。走入輕鐵,看見的都是一般小市鎮的老街坊,尤其現在時平日的夜晚,人流更少,空蕩的車廂只有小貓三四隻。明亮的車廂與窗外黑沉沉的夜色相映成趣。車窗外有重重的樹影,公屋、居屋及私人樓上的視窗透著暖黃或青白的燈光,在夜間如同一塊塊閃亮的電子板,幾枝頭大身瘦的街燈間或穿插在樹影大廈之間,如火把燒著融融暖意。
不算冷。
「心哥,曲奇餅會下去幫手嗎? 不過現在還未到八點半,想來他們才剛開檔。我只聽過你說曲奇餅家裡開小販檔,卻很難想到他下去幫手的樣子。他家裡賣的是炒雞翼、翼尖跟雞髀,但曲奇餅這樣一個高傲書生也會站在鐵板爐後面炒雞翼尖? 想起那畫面就覺得有趣。」
「曲意工作的樣子很神氣,你真該看看。別看他高高瘦瘦,像一陣風也能吹走他的樣子,他可是小學時就出來幫手……」陳心正說著,戴志眼尖看到不遠處有兩個空位,就拉著陳心過去坐。
陳心好似無腰骨似的,半個身子傾到戴志身上,戴志抱著胳臂,也習慣了讓陳心依傍,一雙有神而精銳的眼睛凝視外面的夜色,說 :「原來你跟曲奇餅識了那麼久,還以為你們是中學時才相識。你這麼多朋友之中,與你交心的朋友除了我之外,就只有曲奇餅吧。」
「你跟曲意不同。」陳心輕說。
戴志愉悅朗笑,捂著脖子說 :「心哥,你剛剛說話時氣呼到我脖子上,癢死了。我跟曲奇餅當然不同,我長得多英俊,高大威猛又有型,還有強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