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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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覺得,這樣看著,其實咱倆也挺配的。”我說道。
他捂著傷口轉過身來,跟我一起面對著鏡子,看得十分出神,一會兒看我,一會兒看他自己,看他自己的時間還更多一些,彷彿一株自戀的水仙。
“還看不夠?”
“我想記住現在的自己,這也許是我最好看的樣子了。”
我心裡一陣絞痛,“別說這種喪氣話,你會好起來的。”
他湊近了鏡子,用手撩了撩額前的碎髮,仔仔細細地觀察自己的髮際線,又摸了摸幾天沒刮已經齜出挺長的鬍子,“都說化療以後要掉頭髮,鬍子會不會跟著一起掉?”
“掉了也會再長出來的。”
“再長出來要很長時間,而且新長的頭髮很細軟,也許還打卷,就不好看了。”
我嘲弄他,“我沒想到你那麼在意自己的外表,這樣吧,在你頭髮長出來以前,我跟你一起剃光頭,怎麼樣?”
他聽了我的話,揉頭髮的手頓時停住了,然後在鏡子裡看著我,“你看你的腦袋,跟個菱角一樣凹凸不平,你還是別剃光頭了。”他的聲音變得柔和,“給我買一頂好看的帽子吧。”
我們在鏡子跟前互相看著對方,傻呵呵地笑起來,我覺得笑得有點心酸委屈,再笑下去幾乎要掉下眼淚來。好在外面有人敲了敲門,隔壁床的要用廁所,於是兩個人趕緊從裡面出來了。
刀口剛剛癒合,就要開始化療。
化療真是個同歸於盡的笨辦法,將劇毒的液體注入靜脈,讓所有好的壞的細胞一起殺死,然後再掛營養鹽水恢復一些體力。很多人經歷幾次化療以後真的出院了,五年十年地存活下去,形勢鼓舞人心,但是也有相當一部分的晚期患者,活活被一次次的化療折磨死,最後骨瘦如柴,生命隨之凋零。
對於這種治療方式,孟波一直有些牴觸,可是既然沒有更好的辦法,也就只能這樣了。
他第一次做化療那天,我過去陪他,還帶了一個數碼相機,我有點兒擔心他所說的什麼“這也許是我最好看的樣子”一語成讖,萬一他一直瘦弱下去,那麼至少他有很多好看的照片留了下來。
護士在扎針的時候,很仔細地交代要觀察針口,切勿讓藥水沾染到其他地方,否則會腐蝕面板和肌肉。護士長戴了口罩彷彿躲避瘟疫般進來觀察了一下,又解釋自己是個正處於哺乳期的新媽媽,所以就不在病房裡多停留了。
當天晚上孟波什麼也沒吃,第二天一早我買了稀粥過來,他吃了一口,皺著眉頭道:“苦的。”
白粥當然一點也不苦,只是他的嘴巴里只能嚐出苦味。
我跑到樓下買了白糖,給他拌在粥裡,他吃一口就放下了,“還是苦的。”
“苦也要吃一點,光靠點滴打葡萄糖不行的。”我不敢用那些病入膏肓的患者來嚇他,但是到了晚期誰都是一副骨瘦如柴的樣子,他當然也是知道的。於是再怎麼苦,就當是黃連,也要吞下去。
好容易吃下去小半碗,他臉色一變,“林澤豐!”
我眼看著他身子扭到一邊,急得臉盆都來不及拿出來,直接用手捧了要去接,剛剛費勁心力喝下去的粥就這樣吐了個乾乾淨淨,連黃疸水都吐了出來,還隱隱約約可見一些淡粉色的血絲。
他打幹嘔,幾乎眼淚都要憋出來,然後愣愣地看著我的雙手,罵道:“你傻啊!噁心不噁心?”
我苦笑,“這有什麼,還沒消化呢。”
我衝到衛生間洗了雙手,然後拿拖把將床前那一灘打掃乾淨,房間裡的味道的確不好聞,那不單單是胃酸的味道,反而是一種蘋果腐爛和死肉的味道。我並不厭惡這味道,可是我厭惡這味道所暗示的某種資訊。
孟波非常抱歉,說什麼也不想再吃東西了,可是不吃東西他也打幹嘔,並且苦中作樂自嘲,“跟懷上了似的。”
他的確是懷上了,只可惜懷的不是孩子。
儘管這樣,我像個伺候懷孕女人的丈夫一樣,開始寸步不離地陪在他身邊照顧著。化療的間隙,他出院回宿舍休息,我找了個藉口跟父母說要搬出去住,跟著就一起回了宿舍。
第十六章:頭髮
三次化療做完以後,已經過去一個月了,孟波的頭髮還不見掉,他有點驚喜地說:“哎,我會不會是那種少數派,不掉頭髮的?”
就是當天給他洗頭的時候,臉盆裡落滿了頭髮,一把一把,好像他們本來就不是長在那裡,只是用膠水粘在他頭皮上一樣。到晚上臨睡的時候,他成了個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