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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皺著眉頭,面容寧靜。
從刑訊室到地牢的路空曠陰冷,裡頭終日不見陽光,從地表冒出來的陰風吹得人直打寒顫。他一步步走著,想起當年暮冬的晚上,他抱著病危的母親走在街頭,也是一樣的寒風刺骨,他懷裡抱著的,是他一生心繫之處,但生死無情,任他痛徹心扉,最後仍眼睜睜看著母親在他懷裡死去了。
在他的懷裡,死去了母親,又死去了父親,兄弟,朋友。生逢亂世,他一生都在不停地逃亡,流浪,直到被命運捉弄得一無所有,他捨棄驕傲,落草為匪,殺過人越過貨,喪盡天良。他原以為他已將一生的苦都吃完了,除了死,世間再也沒有可令他懼怕的東西。
不想今時今日,他抱著李見碧,又一次嚐到了久違的痛楚。
遇見這人之前,他不知驚豔為何物,不知留連忘返是什麼滋味,天上人間,不知還有這樣偷偷歡喜,令人愉悅的愛意。
許是他太過沒用,那些在他命裡出現的人,想留住的,最終一個也沒有留住。
範安將李見碧輕放在地牢的石床上,將地上的乾草理了理枕在李見碧的身下。兩個獄卒在門外不停催他,說範大人,你該走了。
範安將李見碧額上的溼發括到耳後,靜站了片刻,轉身走到了牢外。他看著兩個獄卒將牢門鎖上,伸手在懷裡掏了一陣,掏出一張銀票及幾兩碎銀塞到了那人手中。
範安扯著笑,道:“各位大人審錄辛苦,我身上這點銀子,給各們買酒喝。”
那兩人低頭看了一眼,張望了幾眼,有些推拒,說大人你這是幹什麼,我們可不能收您的銀子,壞了規矩。
範安直接將那銀票塞進了兩人的懷襟裡,道:“什麼規矩,我怎不知道。我就想求兩位大人替我儘儘心意,好生照顧一下李大人。東西你們且收著,做到什麼份上我不強求。”他說著也不等兩人回話,徑直朝外走了出去。
範安回到尚書府,將帶回來的案卷供詞看了一遍。他未提異議,也不過章蓋印,提筆卻開始寫奏疏,說大理寺刑訊逼供,李見碧被屈打成招,要大理寺將案情移交刑部重新徹查。
不想他的奏疏遞上去,如泥石入海,沒有一點回應。
大理寺少卿三番兩次地來府上親自催他,說李見碧的案卷已交你三日了,你刑部到底什麼意思,好歹也個答覆。範安說你給我的只有案卷,一份供詞,我也理不出什麼來,你將大理寺的訊問筆錄也給我吧,我看完了,馬上就給你答覆。
範安以為大理寺不會給,沒想到次日便有司直過來,將一疊筆錄交給了他。
這筆錄中包括之前指認李見碧私通關外,企圖謀逆的幾個信使的供詞。範安前前後後仔細看了,發現這七人的供詞有許多細節根本對不上,有些地方還隨意塗改過,更令他驚奇的是,這樣七份亂七八糟的供詞,經大理寺評事整理之後,得出的結論竟然是:證據確鑿。
範安氣沖沖地趕到大理寺官廳,叫來了當時審理這些筆錄的評事,拿著案宗冷笑著問:你們當時是怎麼梳理的?這樣的筆錄,你們竟敢說是證據確鑿?!
這些個評事官階七品,被範安一喝,心裡不免惴惴。直到範安說要到聖上那告狀,點名指姓地說要撤哪幾個人的職,才有人上來跟範安說出了實情:
小的並沒有寫證據確鑿那幾個字,這幾個字,是梁首輔令我們加上去的。
範安這一驚非同小可,按規矩,大理寺的案卷除了刑部和都察院,別說內閣,就是親王也沒有權利來翻閱的,私自篡改大理卷宗更是殺頭大罪,這梁業年到底有恃無恐到了何種地步,竟敢隨意寫上“證據確鑿”?!他當整個大理寺都是他家後院嗎?!
範安忍無可忍,他不可能在大理寺鬧事,只能又回了尚書府。他飯沒吃,連夜又寫了份奏疏,彈劾梁業年私改案宗,謀亂朝廷的大罪。
但,便如他前一份奏摺一樣,任其怒火滔天,一入泥海,永無回應。
範安驚訝之餘細想了一下,按劉熙的性格,若看到那樣的奏摺,沒理由一絲反應都無。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奏摺根本沒遞上皇帝的手中。
範安立即想到,是司禮監的尚中喜私扣了奏摺。……………………………又是一條殺頭的大罪。
範安氣憤之餘,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原來這就就叫結黨營私,不可一世,可凌天子,可藐青天。
此朝公卿,盡出我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終於明白為何李見碧這樣的官宦世家,有勢力,有威名,有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