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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不答,之惟聽到那發問的人於是逼近,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先生終於呻吟出聲。

之惟急了,恨不得立即爬起來撲上去,可是,被縛在身後的雙手影響了平衡,任他怎樣努力卻始終站不起來,不知不覺,汗已和淚一起打溼了身下的草地。

絕望的聲息逐漸圍攏了過來,氣極又懼極的身體開始輕輕的顫抖,卻聽忽然他的先生開了口,他說:“慢著。”聲音幾已溶進了水聲裡去。

“死到臨頭了,你還有什麼妖言?”

“你難道不想看看我的真面目?”君瀲的聲音撥開水幕。

“什麼?”

“我是說,你難道不想知道我到底是誰?”君瀲頓了頓,一字字的說道,“韓、將、軍?”

“韓”?一字撞進心坎:難道先生早就知道抓他的是誰?

而那被喚的人也顯然被這一句震住,半晌才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將軍不妨自己來看。”

“好——你們先放開他!”說著,只聽腳步聲動,不知為何,之惟心頭忽湧上了無數不知名的恐懼,彷彿那人揭開先生頭上黑布的時間,一瞬便是萬年。

“是……你?”半晌才聽到那六弟大驚失色的聲音,破出水霧,又利又尖。

“不錯。”君瀲的笑裡似乎帶著幾分譏誚,但他的傲然很快便被人扼殺——之惟看不到一隻手猛烈的抓住了他先生的前襟:“難不成這一切都是你搗的鬼?你到底存的是什麼心?”

“將軍和長信侯又存的是什麼心?”君瀲反問。

“哈哈……”被他稱作”將軍”的人忽然大笑,那笑聲在之惟聽來彷彿是那種嬤嬤用來嚇唬兒時的他的所謂”夜梟”:“難怪大哥說你是個妖孽,你果然是啊……”

“將軍現在也不改變主意?”

“呵呵,你以為這樣我便不會殺你?”那笑聲帶著種說不出的邪佞,“熟人……可更不好辦呢,你說是不是?咱們的樑子可不是一天兩天……”

“將軍指的是……?”

“你難道不清楚?十三的事,你以為我們韓家會忘了?”

心頭一緊,之惟忽然想起所謂”韓十三”便是那次因打死平王內弟而自裁的將官——難道,難道面前竟真是他母妃身後的……韓家?那”佔土為王”“母儀天下”指的又該是誰?老天,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陰謀錯結的大網,就在毫無防備間瞬時攏住了不過十歲的孩子。

那頭韓六仍在笑:“聽說十三死前一夜,去了你府……”

“你……?”之惟聽見君瀲竟低撥出聲。

韓六的聲音卻越發低了下去:“何必裝糊塗?我只不過是想問你,究竟是使了何種手段,讓我們家十三心甘情願的為你的王爺作了死鬼……”

君瀲的聲音卻高了上去:“將軍如此說豈不侮辱了十三將軍的人品?他又豈是這樣汙穢骯髒的人?!”說著,又呻吟了一聲,“將軍,還請自重……”接下去又是一大堆有關禮義廉恥的話,在之惟聽來卻只有兩個字——掙扎。

他為何要掙扎?又為何那樣的無力?在之惟印象中,先生即使再迷糊,又何曾說過這許多無用的話?荏弱得轉瞬便能在空氣裡蒸發,反倒聽得看得見和看不見的旁人心裡都一陣陣的攪動,彷彿是心湖上飄起了一片柳絮,帶動著某些細不可見的漣漪。這讓之惟覺得噁心,而旁邊韓六的手下,已有人在竊竊私語,或嚥下一口口唾沫。

韓六似乎也發現了,吼了句:“看什麼看,滾!”於是,之惟聽到了錯落的腳步聲逐漸遠去,還有千古不變的水流湍湍,永遠的冷眼旁觀。

“還要再喊嗎?這裡已沒旁人。”韓六道。

不知為什麼,之惟覺得自己已快吐出來。

只聽君瀲道:“那……那你放了孩子。”

“哦?”韓六的口氣像是貓在逗老鼠。

“否則,你什麼也得不到。”君瀲的口氣竟不似方才的無助。

“我不信。”

“你憑什麼不信?你們韓家哪次不是我的手下敗將?”竟在冷笑。

“啪”的一聲——之惟知道那是什麼,於是再也忍不住的——”先生——”哭出了聲來。

“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你放了他,只有得,沒有失。”在他哭出來的一瞬,君瀲又開了口。

“這麼說,你肯了?”韓六似乎動搖了。

之惟聽到君瀲斬釘截鐵的冷冷說:“是。”

還不明白他究竟答應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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