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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齊予沛款款道:“我若明著置辦個莊子,本不費吹灰之力,但定然也瞞不過宮裡朝中一些人的眼睛,是不是?”
穆子石點了點頭,下巴剛好貼在齊予沛的心口,隔著衣物彷彿戳到了他心底最柔軟的一處。
齊予沛恍惚了半晌,方道:“咱們若悄悄有了莊子,也得尋個合適忠心的人管著,這人得既有能耐,且不能跟宮中朝堂的人扯上干係,這樣才能長長遠遠的瞞過那些眼睛,是不是?”
穆子石隱有所悟:“萬荊是你讓楊屏山在市井中找到的?”
齊予沛笑道:“對,他就是這麼個乾淨人……萬荊本是朱雀街上四方貨棧的大掌櫃,農家出身,做過學徒,走遍了大寧各地,一手好算盤又懂得算學,管賬做事待人接物,都是一流的好手段。這樣的人才,雖沒有經天緯地的大才能,放不得朝堂,但擱在民間卻是個堪用的,管一個莊子更是綽綽有餘。”
穆子石悶聲道:“可是殿下,這樣的人在朱雀街也不是獨一無二,找個沒有家室的也不難,你何必……”
齊予沛淡淡道:“你這是嫌我心狠了?”
穆子石急道:“不是!”
“那就是怕報應?沒什麼可怕的,子石,殺孽我做了,跟你無關。”
穆子石剛要開口,齊予沛已打斷道:“行了,別打岔,好好聽我說罷!”
31、第二十九章
穆子石翻過身來,撐著下巴,眼神熱熱的,專注凝望他。
“我挑中萬荊,因為此人雖是市井商賈,卻知仁義懂感恩,四方貨棧有一年得罪了有背景的同行,幾船貨都被扣在玉州關卡,兩個月開不出工錢,眼看無力維繫,管事夥計們紛紛都散了,唯獨他留下苦苦支撐,甚至動用自己的積蓄遠赴玉州,託了無數關係求著當地官家商行,費勁心力竟把這事兒給辦成了,四方貨棧這才絕處逢生。”
“事後東家千恩萬謝,問他為何臨危不棄,需知萬荊在行內出類拔萃,常有大貨棧偷著挖他過去,並不是離了四方便尋不著飯碗。萬荊答道,十年前他在四方貨棧還是個跟船小夥計時,妻子難產請不起好大夫,東家心慈給他紋銀五兩,又提轎子跟著他飛奔去請大夫,這才救了他妻兒的性命,大恩不言謝,但十年二十年終不會忘,有恩不報枉為人。”
齊予沛說著不禁一笑:“我自己德薄,卻喜歡身邊的人厚道,子石,少衝和我不一樣,他蘊藉拙樸寬厚率真,胸襟性情無不勝我百倍,你待他滴水,他必會還你湧泉。”
穆子石道:“七殿下再好也與我不相干……讓他去給天下湧泉罷,我只想陪著你作孽。”
齊予沛心裡彷彿倒進了一勺醋又揉進了一把糖,酸澀之餘,猶有甜意,出神半晌方又道:“生意人與朝中有些無為之官很是相似,講究和氣生財,但朱雀街金山銀海,總有紛爭磕絆,四方貨棧對街有位喚作鄭飛的,尤其跟萬荊過不去,此人又是宸京府尹的遠房侄兒,因此萬荊對他只是敷衍退讓。”
穆子石眸光閃爍,突然開口:“殿下,我明白你怎麼做的了。”
齊予沛嗯的一聲:“你說說看。”
他一隻手擱在織金彈花的軟緞枕頭上,又細又長的手指顯出蒼白泛青的色澤,莫說血腥了,連微塵都沾染不上的潔淨柔弱。
穆子石道:“楊屏山著人攛掇著鄭飛與萬荊當街大鬧一場,最好讓鄭飛放出些殺人放火的狠話來,而且要讓整條朱雀街盡人皆知。”
“然後就如我那天聽到的,你讓楊屏山用心些,施一條絕戶計,做得滴水不漏天衣無縫,萬荊以為兇手是鄭飛,一狀告去府尹處,鄭府尹一來信鄭飛的確不曾殺人,二來畢竟是自家親戚,打斷骨頭連著筋,便把這案子按捺下來。”
齊予沛輕嘆道:“子石……”
穆子石忙問:“怎麼了?”
齊予沛卻笑了笑:“沒事,你接著說。”
“萬荊求告無門,定然滿腹仇恨憤懣,鄭飛有府尹當靠山,既知萬荊視自己為死仇,必定放不過他,或許就安排人手攔途痛毆,殿下微服出宮,來個巧遇先救下他,聽了這一段冤情……但若明著處置,只怕鬧大了平生波折,乾脆就來個不經官府血債血償,殿下替萬荊報了這血海深仇,還怕他不死心塌地麼?殿下,我猜得對不對?”
他此刻眼神中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種混著天真的狠辣,齊予沛看著微微一笑:“對,子石最聰明瞭,猜得全中。”
穆子石摸了摸懷裡那張地契:“要不這個給七殿下好了,我用不上的。”